徐恕气势汹汹的一番言语,却让郑瑞越发糊涂,他莫明问道:“什么孤儿寡母?”
“呵,你既然装糊涂,我就让你明白明白!”徐恕眼带嘲讽,冷笑一声道,“你那马儿大闹南市差点让一个无辜男孩命丧马蹄之下,可有此事?”
经他一提,郑瑞也想起来了,道:“确有此事,不过……”他正要解释一番,却被徐恕打断。只听他道:“你既然肯承认此事,怎么不愿承认你那马儿伤人一事?”
郑瑞只觉自己冤枉,想要开口言说,又听那徐恕满腔愤愤道:“你身为一介商贾,不想着安分守己,却攀结权贵,以财势压人。致使那张氏母子有冤无处可申,身受重伤却无钱医治,四处求告无门何等可怜!你说,你纵马伤人,逃避责任,致使受害人痛苦难言,你该不该接受惩罚?!”言罢,他大袖一展转身向李县令作揖道,“恳请李县令重罚不良商贾郑瑞!”
李县令颇为头疼的看着满腔激愤的徐恕,听他要让自己严惩郑瑞,连忙出言道:“这个,徐判司,咱们还是先把事情弄清楚再下定论吧!”
徐恕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大声道:“李县令,您莫非要包庇这郑瑞?他如此刻薄、吝于施舍,与奸商何异,如此品性,应当严惩不贷才是!”
郑瑞听那徐恕一番自说自话,口口声声要惩罚自己,顿时心头火起,沉声问道:“徐判司,你说要严惩郑某,却有何证据定郑某之罪?”
徐恕闻言,冷哼一声,对一旁衙役道:“带张氏母子过来!”
片刻后,一个妇人抱着一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上得堂来,战战兢兢的站在一处,不敢言语。
徐恕一指那妇人怀中男孩,看向郑瑞道:“你可还认得这孩子?”
郑瑞向那男孩看去,确是那日被他救下的男孩,此时这男孩胳膊缠着绷带,小手肿胀不堪,一张小脸灰败,正昏睡在母亲怀中。可他那日上前询问,这孩子分明无事啊?郑瑞对李县令道:“启禀县尊,在下确实在马蹄之下救过这个孩子,当日我也上前询问,可他却起身跑走,当时看来确实无恙!”
“你此话何意?”徐恕怒道,“他这胳膊上的伤势分明是因惊马将其撞倒所致!当日你既然有心询问,为何不看个仔细,此时还要出言抵赖,端的是无耻之尤!”
“请你说话注意措辞!”郑瑞怒目而视道,“何为无耻?!郑某不过据实而答!”
见这二人僵持不下,李县令不得不出面道:“此事既然交由本官定夺,自当由本官亲自审理,你二人暂且退下旁听便是。”
郑瑞与徐恕二人闻言皆拂袖退至一旁。
但见李县令一拍惊堂木,对那张氏母子道:“堂下妇人有何情由据实道来,不得隐瞒!”
那张氏妇人听得一声惊堂木,更加诚惶诚恐,她抱着孩子扑通一下跪在堂下,泣声道:“奴……奴家是为孩子受伤一事而来……”她抬眼看向徐恕,见他冲自己点头,眼带鼓励之色,又开口道:
“奴家这孩儿上元节那日独自跑去南市看花灯,却被一匹惊马撞倒在地,幸亏有人出手相救这才逃过一劫。他当时吓得不轻,奴家问他什么却只知摇头,没想到当天夜里这孩子突然满地打滚地喊疼,一只胳膊也肿的老高,听医生说,这胳膊得骨头裂了,断骨戳进了肉里,这孩子的肺腑也因为撞击伤了元气,若是要重新续上断骨、调理好身子却要花不少银两。奴家家贫哪里负担得起,只能看着这孩子的胳膊一日肿似一日,听他夜夜哭号,奴家心急如焚。于是就想着找那惊马的主人索赔,可奴家却不认得人,就到县廨里打听。那县廨里的人说是那盗马贼纵马才伤了我儿应该找他们索赔,可盗马贼如今关在牢中我又如何索赔。又听说这惊马的主人郑郎君有钱有势,却是轻易不敢得罪的,连执金吾都怕他……奴家真真是走投无路……后来又听说徐判司是个为名请命的好官,这才找上门去,请徐判司为奴家做主!”言罢,妇人又向徐恕连连磕头表示感谢。
徐恕连忙将那妇人扶起,好生安抚了一番并表示自己一定会为她讨还公道。郑瑞见状,不禁冷笑一声道:“好个为民请命!不过故作姿态,以图清名罢了!”
“你说什么?!”徐恕大怒,喝道,“听了这妇人一番心酸,你居然还能说出如此言语,当真是无可救药!”
见这两人又要掐起来,李县令连忙出声道:“孩子既然因惊马受伤,理应受到赔偿。但是这冤有头债有主,却不能随意攀诬他人。既然是那盗马贼纵马伤人,就该由那盗马贼一并承担此责!”
“李县令,请恕徐某直言!”徐恕道,“既然那惊马有主,那马儿伤人,自当由马儿的主人承担此责。况且那两个盗马贼,据某所知,均是一贫如洗之徒,又让他们如何承担此责,这岂非耽误了孩子治愈,若是落下残疾又当如何?”
未待李县令出言,郑瑞忍不住冷冷讥讽道:“如你所言,富者无罪也有罪,贫者有罪也无罪,你且说说这是哪门子道理?!”
“某所言皆是天理公道!”徐恕大义凌然道,“你既然自称富者,怎得还如此吝啬,效仿那为富不仁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