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芳侵古道,杂草生驿边。
星落秋风起,酒凉宝剑寒。
尘土三千里,弓马一十万。
近城情愈切,久别不知言。
铺满落叶的荒郊林道中,一支穿着黄褐色衣装,土色甲胄的大军正浩浩荡荡地前进。
士卒脸上写满了疲惫,但他们却依旧脚步轻快。
大队的骑兵也在同时行军,士卒们牵着战马步行。
中军,飘扬着赤红的旗帜。
张煌言驻马在路边歇息,解下水囊大口的灌着。
在他身侧,王翦骑在马上,正向着东北方向眺望。
“王兄看什么呢?”
张煌言顺势看去,那边只有飘叶的密林。
“咱们还有多久到杭州?”
“前军已过富阳,很快就到了。”
张煌言他们刚刚过桐庐,田见秀督率的前军来报,他们已经到了富阳地界,正在原地扎营修正,等待中军汇合。
王翦点点头,他也不知道富阳是哪里,但是他感觉得到,是真的快到杭州了。
两人歇息片刻,便随大军前行。
后军章正宸派来了人传信,让张煌言派快马加急先入杭州禀报,以防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张煌言当即便手书一封,派亲信马不停蹄直奔杭州。
杭州城。
孙嘉绩没有为熊汝霖请到援军,失落的走出了王府。
潞王说的理由他是认可的,自己手下的兵马是什么水平他心中是有数的。
杭州街市,繁华如梦。
也不知道此时的江阴是怎样一般景象。
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孙嘉绩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他的亲卫牵着马,不远不近地吊在其身后。
酒楼茶馆,生意红火。
“话说这小小江阴,竟引得鞑子大军百万围攻,不知是戳到了鞑子的什么痛处。”
“朝廷为何无援?”
“嘿,你这脑袋莫不是装的大粪?鞑子百万大军,朝廷哪儿有多余兵马可派?”
“也是,守住杭州就不错了。”
路边,几名茶客七嘴八舌的闲聊着。
孙嘉绩恰好听得真切,不禁面色一变,心中甚是奇怪,这江阴之事竟然已经传到了杭州吗?
那说话的几人见有将领路过,急忙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起来。
孙嘉绩还想放慢脚步再听听,见此,只好作罢。
一路行来,他听见了有不少人在谈论江阴之事,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于是便快马返回军营,开始狠狠操练起自己的部下。
王府之内,朱常淓坐在堂中轻轻揉着心口,脸上似有喜色。
李宝从堂外闪进,疾步上前。
“殿下,城中忽然热议江阴。”
“嗯?”
朱常淓顿觉此事蹊跷,没来由的忽然在城中热议,这是有心人在刻意引导啊。
“有司探报,城中有小报暗传,许多书生群情激奋,正在拉帮结社,想要呼吁朝廷救援江阴。”
“拉帮结社?”
“正是,最大的一个学社叫做西南得朋会,号为几社,组织者名为杜登春,年方十六。”
“几社?”
朱常淓不禁起身,在地上踱起步来。
他知道,在大明朝,读书人结社是常有的事情,什么东林、复社、群社等等。
但真正结社为学的没有几个,不过是为了拉帮结派谋求利益罢了。
最典型的就是弘光时,阮大铖组织的群社,专门为了与复社对垒争锋,也是为了串通阉党,为其翻案。
这群社之中,歌儿舞女,充溢后庭,广夏高轩,照耀街衢,日与南北在案诸逆交通不绝,恐喝多端。
更令人作呕的是,假以意气,多散金钱,以至四方有才无识之士,贪其馈赠,倚其荐扬。
这种组织,显然就是为了个人的政治野心服务,不过美其名曰结社为学。
所以朱常淓对于这些文社是相当反感的。
这要是放在大秦,他能将这些文社给一锅端喽,可现在是大明朝,大势如此。
“杭州重地,岂可使奸徒煽惑?”
见潞王微怒,李宝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欲说还休。
朱常淓见状,眉头一皱。
李宝当即惊心,赶忙说道:“殿下,这杜登春与总督衙门徐孚远、还有定海知县夏完淳是挚友。”
“这个几社,要做什么?”
“回殿下,这个几社号召百姓踊跃参军,呼吁朝廷出兵救援江阴。”
听到夏完淳与徐孚远可能与这个几社有关系,朱常淓不禁好奇起来。
“走,本王亲自去看看。”
一番计较,朱常淓决定亲自出去看一番。
换了衣装,牛三与李宝便装相随。
君臣三人来到了杭州菜市河东。
一家酒楼之中,时不时发出喝彩的声音。
李宝告诉朱常淓,这西南得朋会刚刚成立,这两天就在这里相聚。
酒楼二层,传来了年轻而又慷慨激昂的声音。
“既有志于免胄,岂无心于丧元我辈欲使乾坤重照,日月双悬!”
掌声雷动。
主仆三人走进了酒楼,里面已然是坐满了人。
摩肩接踵,李宝出重金求得二楼雅座。
楼上散座,一年轻文士正立在桌上,四周围满了人。
“诸位,江阴虽小,乃祖宗之地,愿朝廷兴七月之师,振九天之锐!”
“朝廷兵微将寡,何以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