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羊圈，肚子滚圆滚圆的山羊卧在圈里面，它们吃饱喝足了，它们享受着回到家的舒服生活。

“娘……”

娘在庄头的地里铲苦苦菜，苦苦菜嫩嫩的，飘着一种泥草香。一只白蝴蝶在娘的头上飞来飞去，飞出了一个个几何图形，把风也剪成了一个个图形。蝴蝶飞累了，落在娘开满了豌豆花头巾上，夕阳把最后一束光撒在娘的头顶上，娘的头顶是金黄色的花。

到了立夏，缸里的老咸菜经过一冬天和一春天的成长，已经变了味，小贩子从城里拉回来的新鲜草太贵，娘买不起，娘只能吃大山里长出来的野菜。

大山里面的野菜多，荠荠菜、辣辣菜、苦苦菜、蒲公英菜，都是好菜，经过娘的手，都挺好吃的。除过吃野菜，这个时候，娘会把榆树钱子、桃花、梨瓜、槐树花做成可口的小吃。

娘说过，这些大山里面的野菜和树花，曾经救过山里人的命，今天有吃的了，吃它们不在是为了解决饿，也不是为了纪念过去，而是它们没有污染而且不需要花钱购买，它们是免费的小吃。

其实，娘辛辛苦苦弄这么多野菜和树花，不只是用来自己吃的，多半被她捎到班车上卖给了城里人，自从有了智能手机，娘便学会了玩快手，玩直播。

娘直播农村生活，直播喂猪喂羊，直播做洋芋布拉，直播做米面馍馍，直播做槐花粑粑，直播酿黄酒，直播刺绣……

娘不是网红，只有四千多粉丝，但娘对她的粉丝好，每次粉丝问这个咋做那个咋做，娘都会耐心解答。

李明最爱吃娘做的槐米花粑粑，一把槐米花，放在锅里一爆炒，白汪汪的，还带着油花，满窑洞和院子都是花香。吃到嘴里，满嘴都是香气，放嘴里一嚼，脆生生的，浑身都是香气。

“娘，这些苦苦菜都是卖的吗？”

娘抬起头，望了一眼李明，拿着沾满了满是泥的刀子，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还是不相信她的儿子回来了。

“娘！娘！”

“明，是你吗？”娘再一次揉了揉眼睛，然后望着李明。

李明跑过去，紧紧抱住娘，娘推了一下李明，说：“离我远一点，你看看我身上这么多土，还有羊粪味……”

“娘，娘！”李明紧紧抱住娘，娘的身上的确有一种味，那不是羊粪味，而是泥土味，有草的味道，也有花的味道，还有菜的味道，更有烟火的味道。

“明，你看看你，土沾到你衣服上了！”娘还是用力推开了李明，“明，你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怎么偷偷回家了，你可要好好工作，不要偷着回家，要学好，对同事要好，要带着笑和同事说话，……领导交给你的事，你一定要干好，绝不能偷懒。”

“娘，孩子都记住了，这些话你说了有一千遍了！”

“是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明，你是不是嫌弃娘烦？”

“娘，我怎么会嫌弃娘呢！”李明提着装满苦苦菜的筐，娘跟在李明的身后，追兔子的大白狗没有咬到兔子，吐着肉嘟嘟的舌头跟在娘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