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灰白皮肤鱼头人举在海面经历了三个白天黑夜，艾萨克敏感的发现自己对它情感上的改变。

没有什么能比落难更能拉进双方的关系。

在那家伙死命拽着他在两只艾萨克一眼看不到完整头颅的奇怪生物中悄悄游走时，艾萨克已经没办法再直接把它单纯当做一个怪物。

于是艾萨克去掉了带有侮辱意味的头。

改为称呼它为鱼人。

看着那张生着鱼鳍，水鬼一般苍白骇人的脸，艾萨克抓耳挠腮，还给他起了个宠物的名字叫小灰。

小灰一直没有和他讲话，要不是落水时大吼和这几天偶尔的冷哼，艾萨克还以为它是个哑巴。

衣服上的海水干掉后生出了盐碱，原本就不是什么柔软材质的衣料变得更加紧绷锋利，艾萨克身上被划出了不少血痕，他难受不已，但人类的廉耻心让他做不出赤身裸体，这种让双方都觉得尴尬的事。

“要不你让我淹死算了，我还可以去海滩。”

艾萨克抓小灰的头。

对此，小灰极为冰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像听懂了汉语一样松开了手把他丢在了水里，它再次冷漠旁观艾萨克呛水，然后在他彻底沉下去之前又把人捞上来顶在了头顶。

几番下来，艾萨克不敢再对它动手动脚。

他开始时不时叭叭叭用语言骚扰它。

并在枯燥的日子里极为享受对方扭曲的表情和对方焦虑愤怒情绪带来的苦涩和辣。

偶尔小灰会对他吼，那张苍白的脸浮现扭曲的红晕，肮脏的词汇像是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往外冒。

但往往过后，它又会不自觉流露出后悔的模样，突然把艾萨克丢进海里，但最后又总是把他重新捞了上来。

艾萨克觉得它很变态。

又觉得自己心理上也开始跟着变态。

对于流落荒岛的书他只知道鲁滨孙，但至少在陆地上，一脸狰狞的小灰也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他的星期五。

何况他们还没有找到一块陆地。

大海太过辽阔，海浪太过可怖，前后左右看到的永远都是天海相连，往上看是似乎要压下来的天空，往下看，是永远深不见底乌蓝翻滚的水面。

太阳升起又落下。

风声刮过又消失。

海浪席卷又褪去。

他们没再见过别的生物。

短短八天。

艾萨克觉得自己神经似乎被吊在了一个岌岌可危的位置。

也许濒临崩溃就差那么一根落下的稻草。

卖报纸的神奇小鸟一直没再出现。

艾萨克觉得自己应该出现了幻觉。

艾萨克的话变得更多了，每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又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垂头看看小灰还在不在。

在第十一天再次降临的夜晚。

艾萨克望着城市中永远看不到的璀璨繁星和夜色中漆黑一片，愈加可怖深沉的大海。

无名的恐慌终于彻底抓住了他的心脏。

艾萨克扣住鱼人的手腕，声音在一个劲的哆嗦。

“我要疯了，你还是杀了我吧。”

灰白色鱼人不吭声。

在接近一周半的时间里他只进食了一份报纸。

他现在很饿。

艾萨克是个累赘。

带着个旱鸭子鱼人不可能前往深海捕食。

他们被风暴卷进了未知的海域，混乱的磁场扰乱了水流，杂乱的风带来的味道也十分陌生。

除了腰间死死別住的匕首，莫多尔所有物品尽失。

他辨别不出回船的路，只是凭借着鱼人天生的敏锐试图寻找一块能把艾萨克放在那一会儿的陆地或者别的什么的玩意。

不吃不喝顶着这么个玩意日夜接连不断游了这么长时间。

鱼人快要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