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萨克还在叭叭叭讲话，乱七八糟的通用语混合着汉语。

他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说的东西已经全无逻辑。

莫多尔已经提不起精神来应付，他还从来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类。

他是船上少数不碰平民的异类，所以听着艾萨克嘴巴张张合合，他脑海里只回忆起自己宰过的那些人类海贼。

他们不是皮肤黝黑，消瘦灵活就是身体健壮，带着海上男儿特有的张狂和凶狠。

艾萨克和他们比起来各种方面都不如个鱼卵。

鱼人控制不住的目光黏在艾萨克那张连续几天没有进食依旧圆润白皙的脸。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把手指插进艾萨克的身体，然后艰难咽下了生理性分泌的口水。

鱼人再次在心里暗暗诅咒了波尔蜜莉娅。

又过了两天。

他们遇上了一群溯游的鱼群。

艾萨克呛了个半死，奄奄一息。

鱼人饱餐一顿，唾弃着自己，悄无声息的打消了心里萌生的阴暗念头。

又过了一周。

在大海中徘徊了接近半个多月的他们终于看到了一座岛屿。

鱼人把艾萨克扔到了浅滩，然后头也不回的一猛子扎进海里。

艾萨克滚了一圈沙粒。

他没顾得上拍打，只是踉跄爬了起来。

他呆呆的看着已经不见半点鱼人踪影的海面，只觉得自己内心已经不见半点仓惶，唯独只剩麻木。

他终于被丢下了。

艾萨克想。

他神经又开始隐隐作痛。

然后悄无声息涌上的绝望终于彻底变成了压倒最后一丝理智的稻草。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刚消散，他突然觉得手指有些痒。

艾萨克抬起了手，低下了头。

看见自己的指缝裂开，十根尖锐的指甲齐刷刷向后折了9度，不明的植株在断口钻了出来，绿色的叶子舒展，美丽的花苞绽放，粉色的花粉散落，看着看着，艾萨克脸部肌肉抽动，慢慢浮现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灰白色鱼人拖着一条三米长的鱼回到了岸边，他吐了几口海水，扭头便看见艾萨克垂着头瘫坐在海滩上的身影。

他胳膊垂落到地面，自指尖生出的十棵植株像是根须一般三百六十度向四周蔓延，

鱼人愣怔片刻，摸了把脸，然后狰狞了表情，愤怒的大声咒骂着走了过去。

他第一次在艾萨克面前抽出了绑在他腰间的匕首，沿着艾萨克的指尖剁下了那堆植物，然后一巴掌扇没了艾萨克脸上神经质。

艾萨克眼窝已经星星点点爬满了绿色的苔藓，他眨了眨眼，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鱼人，表情茫然呆滞。

“……？”

“……”

没有对话。

苦逼的鱼人没来得及吃饭，饿着肚子开始用刀挖艾萨克身上不停增生的植株，要是费尽心思后又让艾萨克死在这里，还不如当初直接让他溺死。

三个小时后，鱼人开始用匕首解剖猎物。

艾萨克分到了一块肉。

他小口咬着吃了，什么也没尝出来，舌头依旧因为鱼人带来的烦躁情绪麻木苦涩。

简单进食完，鱼人把那堆还带着艾萨克血和肉丝的植株扔进了大海。

他站在那里，远远望着海岸，神情晦涩不明。

就在艾萨克以为他要化成一块石头时，鱼人转身走向了岛屿丛林，他走了几步，在半路停下，没有看艾萨克。

后者看了它一会儿，顿时明白了鱼人的意图。

他站起身跟了过去。

鱼人便继续抬脚向丛林走去。

天空乌云又开始聚集，而距离他们相隔甚远的高耸岩石上，一双蓝色的眼睛在静静地注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