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什么选择更简单，更理智的话。

那无疑是放任艾萨克去死，然后再上船重新返航波尔蜜莉亚岛寻找死而复生的男孩。

但灰白皮肤鱼人下意识中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痛恨人类。

但还没能卑劣坚定到能及时下定决心，去活生生溺死一个刚刚被自己船长拉上船的人类。

他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片刻已经甩出他们老远的船底，吐出了一串泡泡，然后带着艾萨克重新浮上水面。

他漂浮在海上，像是带着幼崽的水獭一样把艾萨克举在了头顶。任由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的巨浪将他们冲的更远。

……

……

“莫多尔和他都不见了。”

一切平静之后，维奇清点完人数扭头对格雷戈说道，

“莫多尔是老手，他总会找到回家的路，但是那小家伙……如果莫多尔找到他还好，若是没有找到，恐怕……”

维奇望着格雷戈，意有所指。

格雷戈看着桌子上那大半张完好无损的生命卡。

船上的每个鱼人都会拿着自己生命卡的一小半，无论多远，他们都能找到回船的方向。

所以为首的鱼人，摩挲着脖子那一串上干枯的断指，再抬头便平静的下令返航。

他们调转船头，重新驶向了波尔蜜莉娅岛。

……

……

……

艾萨克被轻轻的啄一下，见他没有睁开眼睛，又被稍微用力啄了一下。

艾萨克茫然的看去。

一只长尾贼鸥把他当做了旅途中的一块落脚石，正毫不客气的蹲在了他的胸膛上。

见他一脸呆滞。

那只鸟鼓足了劲啄了下他的下巴。

灰白色带蹼的手突然从他身下举了起来，把自己指上的戒指摘下来塞进了它脖子上的小袋子。

艾萨克这才注意到这鸟不仅带着围脖，还在背后挂了个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大袋子。

里面塞满了成卷的报纸。

艾萨克低头，又抬头。

一时不知道该目瞪口呆居然有个鱼头人举着自己在海上游泳还是该目瞪口呆鱼头人居然用金子和一只鸟买报纸。

长尾贼鸥垂头嫌弃的看了眼还在滴水的戒指，用嘴巴叼出了小袋子里面的硬币放到鱼人手里，然后从身后背包中抽出了一份报纸塞给了他。

救命！

这只鸟居然真的在卖报纸！！

“早……早上好！”

艾萨克瞪大眼睛，用学会的鱼头语结结巴巴的和那只鸟打招呼。

长尾贼鸥极为人性化的斜眼鄙视这个穷鬼。

而艾萨克战战兢兢看了它半天，冷不丁伸出咸猪手挠了挠它黑色光滑的脑瓜和白色的小脸。

那只鸟瞪圆了眼珠，张着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它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劈头盖脸用翅尖扇了艾萨克好几个耳光，才高冷的仰起头拖着那巨大的背包展开翅膀头也不回的飞走。

艾萨克目光呆呆的追随它翻了个身，冷不丁从鱼人头顶和胳膊肘上滚落到海里猛的呛了几口水。

灰白色鱼人觉得这个土鳖真的好丢鱼人脸。

就抱胸冷漠旁观他接连失败的狗刨，直到艾萨克都咕噜噜开始沉底后才动作十分不耐烦的把他捞起来，甩了甩水，又重新把他举到了头顶。

艾萨克抱着灌满水的肚子望着天空两眼无神。

灰白色鱼人换了只手举着他，在阳光下翻开了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