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怎么办，格雷戈？”

船医一脸苍白问他的首领，他活了三十六年，就算是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恶魔果实能力者，也从来没见过如此诡辩莫测的事情。

何况艾萨克压根不是个能力者。

除了还在空中蠕动的人类，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其他好事的鱼人们被关在了门外。

“……”

格雷戈走过去，摸了摸艾萨克侧颈长出的植株，那些尖锐的倒刺在他掌心划出了浅浅的痕迹。

鱼人轻轻扭断了那根枝条，不顾细密的倒刺硬生生从艾萨克身体里抽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上面的挂着的细密血肉，又打量了一下那个缓慢速度愈合的伤口。抬手将那根枝条扔在了地上。

“你想死还是想变成一个怪物？”

格雷戈问艾萨克。

“……”

“……他还没学过这个！格雷戈！”

维奇低声吼了一句。

“所以那又怎样呢，”

獠牙鱼人笑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表示他一点也不在意。

他把艾萨克还在揪着植物撕扯的手拨到一边，然后替他撅断一根又一根植株。

鱼人没用武装色。

倒刺轻而易举划破了他的掌心。

鱼人没有在意。

他只是硬生生将那堆多余的东西从艾萨克身上拔了出来，模样轻松的就像是在薅掉地上的荒草。

鲜血和碎末溅在了他们的脸上身上。

格雷戈面无表情。

维奇脸色惨白。

他们的不安隐匿在表情之下，两人将大部分心神放在艾萨克身上，如果他能惨叫出声还好。

但艾萨克一声不吭。

他抿着唇盯着自己缠绕到胳膊肘的暗绿色花纹一动不动。

“你怎么样？我是说……痛？”

维奇看着顺着自己衣服滑落的肉块，手指微颤。

他想起每逢交战，船舱血肉模糊大声哀嚎低声咒骂无声抱怨的同伴，所以才会对模样更加惨烈的艾萨克忍不住出声。

艾萨克听懂了后半句，他歪过头，在它们带来的大部分恐惧的苦涩味道中勉强回神。

他转了转眼珠，然后露出了个过于惊悚的笑容。

“不。”

“……”

“……”

他们勉强把艾萨克收拾干净，但对体内那些过于细小的倒刺和分支无能为力，所以两人把艾萨克抬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把他交给了时间。

其他鱼人们则开始收拾那个比凶杀案现场更加恐怖的房间。

他们惨白着脸用抹布和手一点点擦拭屋内的一切。

“我受不了了！”

一个神色难看，恍若下一刻就快晕倒的鱼人把粘着碎末的被褥恶狠狠扔到了地上，他抱着头蹲了下来，身体不断颤抖。

所有鱼人停下了动作，看着他一言不发，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

“我们应该让他死！他就是个怪物！”

那个鱼人抬起头对着格雷戈大吼，脸上充满了恐惧，

“他干掉了纳尔！又用这种方法干掉他自己！他就是个根本控制不住的疯子！他会害死我们的！”

“……”

鱼人们面面相觑，然后一个个抬头望向格雷戈，所有人带着压抑的沉默等待他的解释或者命令。

格雷戈没有立刻出声。

他垂眸点了一根烟，没有抽，只是也看着烟灰一点点掉在地上，当最后一点烟蒂燃烧殆尽。

鱼人重新抬起了头。

他看着他所剩无几的手下，看着他们脸上不约而同充斥着不安和恐惧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便知道无论自己说些什么也不能打消他们的念头了。

于是格雷戈仅仅是在嘴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