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在变得更容易忍耐。
当然……如果他们的距离能不靠这么近就更好了。
不过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如此艰难的境地也没有阻碍艾萨克显露他独树一帜的语言天赋。
他用与学了十几年依旧挂科哑巴英语相似经历成功让鱼人剑一半锐利的长鼻子闪起了寒光。
鱼人额头接连绷起几根青筋,面红耳赤极力压抑怒火,看上去很像用那沙包大的拳头砸烂艾萨克的脑瓜。
整整一个上午。
艾萨克学会了四个词,一句话。
中午艳阳高照,艾萨克摸了摸早已干瘪的肚子,他心虚的看了眼维奇又开始攥起的拳头,没敢和它搭话,只是低头在纸上画了好久,然后小心翼翼的推向了它。
期间他依旧耿直的不肯跟它对视。
因为艾萨克很害怕看到那张鱼头后,自己又会崩溃的像个娘们一般哭出来。
鱼人面无表情的低头,上面用笔歪歪扭扭的在一张纸上写下了十八个字符,其中三个还是错的。最后那个词语因为用力过猛,像是一坨挤在一起胖乎乎毛毛虫。
下面画了个十分抽象的笑脸,只能看出鼻子是个细长细长的三角形。
“维奇,我,水、食物。”
“……妈的。”
剑鼻子鱼人咒骂了一句,拍桌而起,愤然离席。
他顺便带走了艾萨克舔干净的餐盘。
下午换了鱼人进来和他讲话。
显然那个红皮肤家伙耐心更差,
在他挥舞的拳头和愈加狰狞面目下,艾萨克硬着头皮学会了两句北海方言骂娘粗话和三个形容愤怒,不知道具体含义的词语。
随后一脸得意的红皮肤鱼人叫来了维奇和格雷戈,等艾萨克结结巴巴的写完念完,红皮肤鱼人又被后两者黑着脸一同揍了出去。
维奇再次肩抗语言老师的重任,狰狞着脸体验到了老师美好的歇斯底里。
那是一段各种方面都十分快乐的日子。
如果忽略它们恐怖的外表和时不时流露出来,让艾萨克舌头又辣又刺的情绪以及让人下意识恐惧的暴力倾向。
艾萨克几乎过上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猪一般的幸福生活。
而他也的确是迫不及待想要学着鸵鸟模样把自己整个全都埋进荒漠。
也着实迫不及待想要短暂忘掉奇葩的死而复生和那个死后还用痛苦和恐惧纠缠他,让他夜不成寐的怪物阴影。
然后在他的小腿和脚终于重新长了出来,过于细嫩的皮肤与血肉堪堪覆盖住最后一点白色裸露骨骼后。
第三次转化迫不及待,悄无声息的在夜晚降临。
鱼人纳尔的痛苦同样漫不经心的随之而来,它支配痛觉,支配幻象,然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残酷姿态,生生刻进到他的脑海。
清晨,维奇照常带着笔纸和书本推开房门。
从未出现过的清冽植物香味再次扑面增生。
无数错杂交叉的枝丫依旧在慢吞吞生长,绿色鲜嫩的叶子和美丽的花朵在空气中肆意绽放。
淡粉色的花粉朦胧了视野,带来了诡辩莫测的迷幻感。
在其中,维奇看到了被植物挂住三分之二身体的艾萨克。
他赤身裸体,皮肤皲裂,每道漂亮的纹痕都在裂开口子吐出一串又一串带着鲜亮倒刺的细嫩新芽。
艾萨克挂在那里像是被网捉住,不停蠕动挣扎的漂亮蝴蝶。
他半侧着脸,表情扭曲,正牙齿指甲并用拼命撕扯那从他身体内不断长出的植物。
维奇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艾萨克听到了。
他抬头望向了他。
于是鱼人再次看到了那张依旧稚嫩,依旧狼狈不堪,依旧充斥着绝望惊恐,一心求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