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那里的鱼人被灌了加料的烈酒昏睡过去,而其他鱼人则被阻挡在了门外。
艾萨克尝到了冰冷的火。
冰冷因为维奇的冷静。
火是因为站在那里,压抑怒火,面无表情俯视他们的格雷戈。
他带来的感触比那些鱼人加起来更加复杂,以至于艾萨克不能分辨更多的味道,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舌头似乎在燃烧。
维奇小心翼翼挑出了一根布满倒刺,挂满血丝的的枝条。
不停渗出的血液如同浓浆,维奇割不断艾萨克十指相连的主干植株,只能隔开皮肤,挨个去剪那些分支。
艾萨克的手泡在血肉中,柔软血腥的触感让他胃部紧缩。
维奇动作很快。
只有快才能大概率保证纳尔的命。
小岛药物不多,如果感染严重的话只能默默等死,
他们的同伴接连几年已经以各种各样原因不断失去,他完全不能接受他们中的一员会以如此可笑的原因死在这里。
维奇又挑出一根布满倒刺的枝条。
他顺着皲裂的皮肤小心翼翼的剪开皮肤,一点一点的试图尽最大努力避开神经和血管把它们挑出来。
但枝干上的倒刺实在太多太密了,即使维奇再怎么小心,也没能阻止血肉深处某根植株分杈或者植株分杈上的某个过于锐利结实的倒刺撕裂了鱼人的血管。
混杂绿色粘液的脏血流入了内脏。
而鱼人自己体内太过于新鲜的却顺着伤口不停地渗透出来。
没过多久,他的身体便开始弹动抽搐,即使在药物和烈酒的作用下鱼人还在昏睡,动作也一直没有停下。
“他怎么了?”
格雷戈无措的试图按住纳尔的胳膊和腿。
“……”
维奇脸上细密的汗水滑到了眼睛里,他抬起头,沉重看了他一下。
他什么也没有说。
但只一眼,便已经击碎了格雷戈脸上的面无表情。
他死死攥住了纳尔的手,胸膛几番停顿,又大幅度起伏。
格雷戈深深喘了几口气,声音小的像是哽在了喉咙里。
“他还没有过完他的二十四岁生日……维奇……我们说好要在船上度过的……塔维还说要去波尔蜜莉娅那边给他偷蛋糕,莫多尔也答应会陪他去的……维奇……这不应该……”
“……”
维奇垂下了眸子,沉默的等待鱼人纳尔彻底停止呼吸。
他顿了顿,然后重新捏住了手术刀,这次没有放轻力气。
他大力划开了纳尔结实的胸膛,像是剁肉一般擦着艾萨克的指尖将从他指肚钻出的植株主干剁了下来。
艾萨克脑袋早已被两人贫乏表情下汹涌的情感埋没,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或者别的什么,只能被迫用过于脆弱的神经承受过于庞大可怕的情绪炸弹。
成长太快,不受控制的五感和见闻色将他的脑袋绞成一锅乱粥。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他很快便会变成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
格雷戈不需要一个傻子。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用覆盖了武装色的拳头敲晕了他。
“孩子们更难接受他的。”
维奇一边整理着纳尔的遗体,头也不抬的说道。
他指的是艾萨克。
已经久不吸烟的格雷戈正在往嘴里塞上一根,闻言动作一顿。
他盯着纳尔苍白虚弱又逐渐变冰冷的脸,思绪突然回到在八年前的新世界中呆过得另一个八年。
他自我折磨一般事无巨细的回想了每一件深深刻在他脑海里的东西,然后借此强行让自己头脑再次变得冷酷无情。
毕竟那时候,现在平静的像个笑话的死亡才是个奢望的笑话。
格雷戈盯着尸体眼睛一眨不眨。
最后,他终于还是吞下烟雾,将脸色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
他声音郁沉,冷冷的把事实告知自己的船医。
“但他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