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当前的局势,李威自然再明白不过,伊罗卢城的失陷,估计就在这一轮吐蕃的攻击当中。只见他向郭昕深深一辑,然后才平身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郡王,实不相瞒,我是御史台御使。。。。。。!”
“本王早已猜透,你不必说!”郭昕止住了李威的话,微微一笑:“先生,本王在西域的所作所为,没什么过错罢!”
李威又是一辑才道:“郡王于万难之中,竭力全力支撑安西都护府,我敬佩不己,他日如果能回长安,我一定会向大夫与皇上据实禀告这里发生的一切!但是眼下,我还不能离开,因为,西域是大唐的,就算吐蕃人暂时夺去,朝廷一定还会收复河山。再者,郡王将安西唐军派往各国的探子交我负责,那我就要负责到底!”
郭昕轻轻一叹,不再说什么。
就在郭昕安排突围之事时,吐蕃中军大营中,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吐蕃与大唐争夺西域百余年间,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唐在西域占据优势地拉,直到安史之乱的发生,大唐无暇西顾才使吐蕃有机可乘,开始逐步蚕食北庭、安西都护府治下的西域诸国,但鉴于收效甚慢,吐蕃开始与葛逻禄结成盟友,共击大唐与回纥。
弃猎赞普自六年前制定规复西域的策略后,葛逻禄人也密切配合,尤其是三大部落的谋落部颉利发叶护,此回更是倾巢而出,单是精骑便是两万余,加上杂役诸丁,占大军几乎一半。(叶护:地位仅次于可汗,为葛逻禄部落首领,当下葛逻禄人并无大汗,三大部落各有叶护,互不隶属
但是,葛逻禄不是吐蕃的附庸,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其一当然是与吐蕃有共同的敌人大食、回纥、大唐,其二是葛逻禄人掠夺成性,他们意图在击败大唐后掠取资源,譬如土地、人丁,当然金银珠宝之类也是多多益善,其三,向吐蕃表明,葛逻禄人也很强大,不要有吞并的企图。
弃猎赞普志在天下,他既有将安西纳入囊中的行动,也有鲸吞大食、回纥、大唐,建立一个超大帝国的梦想,对于无论是葛逻禄,还是其它盟友,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利用,直到某一天,将这些盟友变成自己的一个部落。
而足智多谋的大相尚?赞协多伦,为了摆脱国都逻些城(后世拉萨内苯教与佛教的对激烈对抗,重新为王廷、官僚内的佛教势力打开一个局面,争取成为了此支大军实际的指挥者。同时,他也要执行赞普的密令:充分利用葛逻禄人的兵马,并在适当的时候进行削弱,防其坐大。
眼下攻克伊罗卢城,只是今日还是明天的分别,一旦城破,城内的数万被俘军民归属哪一方,于这一方就有大补。这时,葛逻禄三大部之一的谋落部颉利发叶护提出了要求:“论相,我谋落部随大军征战数月有余,指哪打哪,这城破之后,城内所有人丁物什须得分我一半!”
尚?赞协多伦内心对这个经常不尊重自己、又贪得无厌的叶护很有些反感,但表面上他还是很克制:“此番攻占伊罗卢城,要感谢颉利发叶护的义薄云天,否则以吐蕃一国之力,还要数日才可攻下此城。”
他话中之意,其实也是向颉利发表明,没有你葛逻禄,我吐蕃照样拿下伊罗卢城。颉利发如何会听不懂,他顿时勃然大怒:“唐人有曰,过桥拆桥,尚?赞协多伦,尔等是否真要做这等遭人唾骂之事?休想!我葛逻禄骑兵疾驰数千里来援,断断不会空手而归,哼,我五万骑兵纵横怛罗斯与碎叶草原之间的千里疆域,勿论大食、回纥还是黠戛斯人,皆退避三舍,绝非浪得虚名。”
尚?赞协多伦表侄,也是此番吐蕃大军的兵马都元帅吞弥?桑布扎拍案而起,指着颉利发骂道:“北狄竖子,一切分赏皆由论相定夺,岂有强索之理。”
颉利发就是一口唾沫钉在地上:“匹夫,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吞弥?桑布扎既是兵马都元帅,自然要承担大军的粮草供应,吐蕃军历来都是随军部落提供粮草供应,但他多次接到军中哭诉“葛逻禄人无故殴打运粮士卒”,甚至x污部落女子。如今看到颉利发气焰嚣张,于是忍无可忍、须发怒张的吞弥?桑布扎拔剑直指颉利发:“尔等葛逻禄人在大军之中横行无忌,时常殴打我部落中人、x污良女,本帅忍尔等很久了!”
颉利发冷笑一声:“哼,好啊,要不要拉开架势,咱们就在这伊罗卢城下,好好打战一回。”
“啪!”尚?赞协多伦在案上重重一拍:“城池未下,就生罅隙!岂不是让唐人笑话。。。。。。”
哪知叶护颉利发也不搭理,起身带着自己的亲卫便走出大帐,并甩下一句话扬长而去:“此番出兵,若无所得,葛逻禄人必有所回报!”
脸上毫无波澜的尚?赞协多伦只是轻轻的做了个深呼吸,便压下了怒火,他老于算计,岂会因对方态度横蛮而做出草率的决定,何况眼下还不是与葛逻禄人分道扬镳的时候,只道:“抓紧攻城!桑布扎,小不忍则乱大谋,本相自有计画,汝切不可与葛禄逻人再起争执,他日且看谁笑到最后!
尚?赞协多伦阴鸷的眼睛盯着远去的颉利发的背影,一个吞并碎叶草原以便不时之需的方略开始出现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