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突围战(上
郭镇西,字元孟,身高六尺(合一米八,从小臂力过人,又熟读兵书,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他虽是郭昕最喜爱的儿子,但武威郡王却对其极其严格,早早的就放在军营中磨练,如今二十有六,从一员哨骑做起,全凭个人能力累功至镇将,今年开春以来执掌节度府精锐--牙兵营。四个月来三次出击吐蕃,皆斩获颇丰,前些日子因功迁升为西夷僻守捉使,成为安西四镇中最年轻的守捉使。
只是,西夷僻陷于吐蕃已逾两年,郭镇西只能遥领了,事实上,因唐军已失去绝大部分的地盘,如今安西唐军中的的各戍主、镇将、守捉使(戍主防卫戍堡、镇将防卫中小城池,守捉使防卫大城或关隘,统兵数量分别为三五十、一两百、三百至七千,其中守捉使已经是唐军中的中高阶将佐,基本都是遥领。
此刻带着视死如归神情的郭镇西,正率着黑压压九百骑兵在东门口等候。郭镇西扭头回望,每位将士的脸上皆是意气风发,当鲁意转达父王“东门口集结”的军令时,他们以为又要逆袭敌军了。
这时,远远的驰来十余人,他们身后,又是六百骑着健马的民众。当先一人却是刘谨,只见他疾速来到郭镇西面前,高举节度使金令箭道:“本参军特前来传达武威郡王、安西大都护、安西四镇节度使军令,西夷僻守捉使郭镇西听令,汝即刻率后备军护送六百民众突围,杀出东门,不得有误,违者,斩!!!”
“甚么?!”刘谨虽言简意赅,但郭镇西还是张大了嘴,这次集结兵马不是逆袭?什么突围,这就是出逃!!!他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喊道:“突围???伊罗卢城就在我等脚下,我等亲人皆在城内,此刻突围,是要做那逃军,这是弃大义于不顾,我等不答应!”
这一下后备军皆炸了锅,听到突围二字,几乎所有军兵将佐皆鼓噪起来,皆不赞同。
刘谨脸色一黑,厉声喝道:“胆敢抗命者,军法伺候!节度使令箭在此,郭守捉使,莫非汝是要抗命不从?!”
父亲在郭镇西的心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威严得很,他瞄了一眼父王从不轻易示人的金令箭,明白这刘谨大抵不会传伪,于是,叹了一口气对着南门方向自言自语道:“父王,为何您不与孩儿一起突围?为何不让孩儿随你守卫城池,哪怕就是战死,总比这可耻的逃军光荣!”
听到此话,刘谨语气一软,大声道:“将士们,节度使大人提到,护送这六百民众突围,是为了保存四镇唐人的一点血脉,我等不是逃命,而是扛着一份重大的责任,郡王希望有朝一日,我等能回到长安,向皇上奏明,安西唐人为大唐镇守西域的所有事迹,让我皇知晓,安西唐人为西域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希望朝廷能派兵收复西域,恢复大唐在此地的荣光,尔等可明白,守捉使啊,汝可想得明白?!”
“啊~~啊~~”忠义、亲情、责任、信任、父亲的寄托、民众的期待、对死的无畏、对生的期待。。。。。。各种复杂、矛盾的情绪在胸中激烈冲撞,郭镇西扭曲着脸,他不知该怎么办,只有仰天长嚎,下一刻,长嚎变成了哭号,连带着后备军及民众,皆哭成一片。
那鲁意也是一阵沮丧,他扭头环顾四周,赫然看到伫立街角边的贺月白,她正痴痴的看着自己,眼神中还带着些悲伤。这个取了汉人名字的西域女子,能歌善舞、如秋波般荡漾的眼神,加上那如火的身段、那曾在耳鬓厮磨间带来的快活,让鲁意几乎忘却了这个杀戮的战场。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有种想要将她抱上马一起出城的冲动。
“鲁意,你在磨蹭甚么?!”
耳边,传来守捉使的一声暴喝,鲁意忙将身形稳重,艰难的将视线从贺月白的身上收回,对啊,自己这一去,将是九死一生,何必带心爱的女人去冒丢却性命的风险。
此时,南面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吐蕃人终于攻破了南门,刘谨重重的“咳咳”两声:“守捉使,事不宜迟,须当机立断啊!”
郭镇西顿时清醒过来,他往南面望了望,虽然隔着无数屋檐瓦楞,但他仿佛看到正率着无畏者英勇赴死的父王也同样看过来,那期待的眼神,让他别无选择。
今生再世,将再也见不到那严厉又带着浓情厚爱的父王了!
郭镇西双眼一红,泪水似乎要夺眶而出,但他立即于电光石火间收敛神志,猛的一喝:“将士们,为了安西,随本守捉杀出去,我们回中原,我们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