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想到趣事,舒文娟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后见一众师弟师妹皆好奇看来,当即又憋了回去,直给自己憋的花枝乱颤。待其好容易将笑意稳住,一张俏脸偷偷爬上了些许嫣红之色。
微微咳嗽一声,掩盖了方才的模样,舒文娟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此次,晚辈师尊与几位密友联手,以共参大道的理由,将揭阳前辈诓至一处,而后更是以为其举办寿诞的名义,将揭阳前辈拖住,那厢偷偷的遣人将此事告知了那前辈女修。此次,恐揭阳前辈是逃不脱了,据说,女前辈怕是要在寿诞之上逼婚呢。”
背后讨论前辈之事,自是无礼,而自己亦是未出阁的女修士,与一男子谈论逼婚之事,更是荒唐,舒文娟方才说话之时,才会侧身低语。
萧静生本身无甚修为,自然也是下意识的靠近了一些,才听得清楚。这靠得近了,微风渐动之下,竟是卷着一缕发自舒文娟身上的冷冽暗香袭来,措不及防之下,萧静生自是浅吸了一口,当真是沁人心鼻,直让人醉。
‘孟浪了,孟浪了’萧静生心中懊悔。
这炼气之辈,入门之后,首要之法,便是引气锤炼自身五识,萧静生如此行径,舒文娟自是看得清楚,心中亦是一阵羞恼,羞的是这少年怎的如此行事毫不顾及,恼的是,自己侧身低语便罢了,他怎的还能贴过来呢。
“这个这个若是逼婚不成,岂不是贻笑大方?”
失了分寸,恼了人家,萧静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硬着头皮继续问道。
心中羞恼,舒文娟竟是忍不住白了萧静生一眼,但上人发问,自是不得不回答:“那女前辈,传闻之中,性子颇烈,如此举措,自然是将自身后路都断绝了,若逼婚不成,怕是”
一言到此,舒文娟心中又起惆怅,浅浅一叹,才继续道:“师尊曾言,我辈修道路上,唯孤独最为难忍。即便是修无上法,至绝顶天,又能如何,只是比旁人多数千载光阴而已。时日愈久,至亲之人,一个个皆作古仙去,唯留自身一人,飘零于世。修为高绝,幸耶?悲耶?”
见不得这女子徒陷伤悲,萧静生突又想到李修成的一番话,当即复述而来:“我有一好友,有大志,若他得道之时,定会护佑族眷千年,万年。若修行有成,又怎会孤独呢。”
“晚辈幼时也如恩童一般跳脱、调皮,”舒文娟摇了摇头,不知何时,那女童许是吃得太饱,得了饭困,已是静悄悄的卧在一侧睡着了,其伸出手,指诀轻捏,凭空划出一个淡紫色气罩,将女童罩在其中,隔离微风,才继续说道:“偷偷的在自己房内养了一只鸟儿,那鸟儿翼披三彩,额有白羽,晚辈当真是喜欢得紧,可是想尽千般法,也未能让其开智。”
舒文娟将两手相叠,左手拇指搓揉着右手指尖,整个人情绪越发的低落了,她继续低声说道:“几年之后,那鸟儿寿数已尽,自然是死了,虽然其留下了几只幼崽,但毕竟也不是那一只了,最后,便将他们都放归山林了”
“人力有时尽,便是如此了,”舒文娟轻轻吐了一口气,复又打起精神,朝着萧静生笑了笑道,“让上人见笑了,晚辈如此姿态,可见心性修行还欠缺得紧呢。”
“非也,非也,”萧静生连连摇头,无论修为见识,他都当不得这女子十之一二,但亦有自己的见解,当即说道:“若不在烂泥里打过滚,怎知道华服之艰辛;若不见蜉蝣朝生暮死,又怎有求索之恒心?吾辈当砥砺前行,莫论风雨险阻,待到天下冠绝之时,再回首来路,重看那波澜壮阔,当对镜道一声‘道友,幸会’。”
听着萧静生缓缓道来,舒云娟本只是应付的点头,直至最后一句,竟是惊得其心识之中,轰隆作响,更是幻象丛生,仿佛能看到那一日,自身傲绝乾坤的模样,当即恭恭敬敬的顿首在地,口中更是说道:“叩谢上仙点拨,晚辈铭记五内。”
较真说来,舒云娟对于身前这紫月上人,仅有畏,而缺敬。原因无它,若论修为,见识,十个少年凑一起,亦较自身不过。且之前的数代紫月上人亦不过是活在了古籍之中,那天资绝彩,那豪情万丈,随着数百载光阴流逝,已不过是一个符号了。
甫一见面,于舒云娟而言,这少年若离了离涯上仙的荫蔽,失了紫月上人的名号,亦不过是凡俗少年郎而已,莫说入得法眼,此生此世定然断无半点瓜葛,自己又怎会摆低姿态,与之交好。
并非是萧静生此言另辟新篇,毕竟劝勤、劝辛的教诲,宗门长辈终日里耳提面命,不知几何,平素间心性修行,亦是自我警醒。
可抛去一切,仅是一普通少年郎之辈,亦有如此见解,岂是常人,经年之后,又岂能是常人?而自身有缘参法,已是万万人难求,却也险些心智动摇,怎能如此,怎可如此。
这一拜,拜的自是上仙点拨,亦是拜别自身开初的鼠目寸光,以修为量人,不识人真貌之恶举。
“哈哈,莫要如此,莫要如此,闲聊罢了,闲聊罢了,”萧静生先是摸了摸鼻子,复又尴尬的挠了挠头,本是开解之言,怎惹得这女子如此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