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君子爱财 取财失道(1 / 2)

栖云记 羊又包 7020 字 2023-05-18

百千年来,解忧当或许是第一次同时接待如此之多的客人,乃至于当内座椅用完都不止,还得去街坊家中借用了七八把才堪堪够用,至于茶盏之事,莫说茶杯,就连滚水都供不上,也就罢了了。

萧静生与李修成此时已将圆桌撤去,换成了一张长有丈许的长条木桌,二人并排坐于桌后,桌上立字据用的笔墨纸砚、印章等物摆放整齐。

看着厅内拥拥挤挤的坐着的十数个皓首老叟,饶是博览群书,平日里也是在银钱里打滚,算得上是玲珑剔透,萧李二人此时却根本不知从何起头。

尤其是萧静生内心更起波澜,这十数位商旅能得知去年之事,那至今又有多少人得知详情,且去年老叟言之凿凿只为能圆贡祭之愿,不会透露半分,怎又能引起今日这般波澜。

细观这些商旅老叟穿着打扮,似是来自四海诸国皆有之,尾大已不掉,又是何其麻烦之事。而那祭酒是否还有其未曾探察之深意,否则为何这些人都以当物之名谋换酒之实,又或许他们所求更进一步,已非暗中替换祭酒这般简单了。

“当真骑虎难下了,”萧静生内心不由得暗自想着,却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到如何收场才是,但心中自然是想着,若对方提往年之事,自己打死不认,又有何惧。

气氛略显僵硬,又察觉李修成此时怕毫无开口之意,萧静生有些无奈,于是咳嗽一声之后道:“虽说咱们这解忧当在湘水城也是块千百年的牌子,如此之多的人同时当物,闻所未闻,真真是承蒙各位看得起,各位既然不想分先后,那不妨把宝物都呈在这木桌上便是了。”

话音刚落,人群顿时一拥而上,一件件或大或小的古拙之物竟是摆了一桌子,小的不过巴掌大玉佩而已,而最大之物则是一个仿若成人男子头颅大小的一个仿佛玉质的香炉。

萧静生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位轻飘飘将香炉放置在木桌上的老叟,心中也是一阵讶异。那些老叟进来之时,虽是摩肩擦踵,但眼看着都似乎是身无长物,这香炉倒是何时带进来的。

不过些许事情也未过多放在心上,许是身形遮掩,所以未曾看到,等那些商旅返身落座,萧静生第一个便细细打量起那个最大的香炉来。

“这位便是解忧当的朝奉萧大家吧?老朽名唤柳沐青,此物乃是祖传之物,应当能值点钱的,”见萧静生首先打量的是自己的香炉,那柳姓老叟当即又起身返回了桌前,朝着萧静生作礼道。

微一打量这柳姓老头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萧静生点了点头,也不多言,低头伸手将这香炉捧起,哪知些许用力差点捧将不起,复再用力却又感觉这香炉仿若又轻了些许,才堪堪将其双手捧起。

这香炉造型古拙,圆形炉身,覆有一盖,三足鼎立倒是平稳。浑身篆刻着一些不知具体意味的文字,正面则用了硕大的一块区域雕刻着一颗柳树的形象。虽是阴刻,但是雕工的确不错,仔细看来那柳树枝条肆意挥动,仿若置身风雨之中一般。再看底部,这香炉肚腹上刻有一印,也不知是祖氏铭文还是何物。

再仔细看来,原本应该是宛若凝脂的通透白玉质地,或是经年累月的烧香祭祀,多年之后已是浑身黄褐、鼻翼煽动,轻嗅之下,也不知是焚的何种香烛,整个香炉泛着一股清新的仿若雨后柳木的清香。

“这位柳老先生,此香炉确实年代久远,柳老先生欲作价多少?”萧静生略微皱眉,这香炉价值不菲,想来是真个的来者不善了。

这半会光景,李修成已是略微将整桌物件打量了一个遍,家学如此,自然不会看走眼,这一桌物什若夸张点讲,论价值,怕是把整个李家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侧脸打量了一下萧静生,自然心中明了自己这总角好友当下之为难,遇事不避事,当即也接过话头:“诸位老先生,此等宝物,若是老先生抵当太多,我解忧当怕是银钱不够了。”

沉吟片刻,那柳姓老叟当即回道:“此物值当两千钱,当期三日,三日后老朽自当来赎回。至于息金就按照行规来便是,想来解忧当店大牌大,不至于欺我这小老儿不是。”

听到那老叟如此回话,萧李二人面面相觑,那话仿佛针刺般,直戳人心。

“柳老先生,在其他当铺怕是巴不得贵物贱当,”李修成拱了拱手,直视这柳姓老叟双目道:“但我解忧当在湘水城传承千百年,祖上沿袭至今惟有实诚一道。祖上立的规矩,不得坑蒙拐骗,我们作为晚辈还是当遵守的。且您这物件,若是当作两千,传出去了,怕是要坏了我解忧当的招牌了。”

“莫要如此言重了,这当铺营生,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此物再贵重,手中短缺银钱,自然是将之当了,以补燃眉之急,”柳姓老叟双手拢入袖间,大刺刺的站在原地,却将下巴抬起,又意有所指的说道:“且他人当得,老朽又为何当不得了?”

眉头微微一皱,萧静生自然是听得懂这夹枪带棒的话语,但心意已定,自然是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店开东西街,接送南北客,若柳老先生真要如此,我们立下字据便是,白纸黑字,落字无悔。”

一边说着,萧静生侧头朝李修成示意,让他提笔立字据。

“且慢,老朽要有一事相求,”柳姓老叟见萧静生应下此事,又将笑意挂在脸上,见李修成正欲磨墨,赶忙说道:“若三日后,老朽失约,则此物就归了你们,但萧大朝奉得为老朽做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老先生说笑了,先不说老先生所求何事,小子忝为解忧当朝奉,在店内只管辩物之职,若先生真有事相求,也需问过我们李大掌柜才是,”萧静生心中咯噔,却依旧微笑如常的说道:“观先生仪表,非一方富豪,亦是名望士绅,先生若真有事为难,我二人又有何德何能为先生解忧啊。”

“如若先生当真在湘水城遇到难事,晚生建议老先生不如去官署报官来的快一些,”李修成一边研墨,一边跟着说道。

“二位莫非是真要老朽将话说穿,将窗户纸捅破不成?”老叟双目微闭,面沉如水,似是有些动怒,“凡俗之事,莫非珠光宝气、金银铜臭,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典当之物不够分量,老朽自可再加上一些的。”

“老先生严重了,解忧当乃是当铺,非是酒肆那种江湖豪侠流连所在,先生所求之事,怕晚生真是爱莫能助,”萧静生也是不恼,依旧搪塞着。

“呵呵,好一番伶牙俐齿,那此物,你等二人可曾认得?”

说话间,这柳姓老叟竟是又从怀中掏出一物来,他将此物置于掌心,将其托在萧李二人之前。

萧静生定睛一看,心中顿时一阵慌乱,若是没有看错,此物不是去年那老叟拿来典当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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