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荆棘游戏(1 / 2)

褪魅 李清柔 6133 字 2023-05-18

许延来电话的时间是凌晨三点。

夏日夜风携带着江水的湿凉气息从窗户涌进来,薄薄的白纱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又落下。他的声音也是飘渺的,带一点倦意。

言思隐本就没睡熟,这一下彻底醒了,电话一挂断,她就赶紧掀开被子下床。

这套房子是许延给她住的,一百四十多平,装修得精贵华美,白天的时候,太阳从客厅连成片的落地窗铺进来,能把整个屋子都照得金光闪闪。

迅速洗了个澡,裹着浴巾进了衣帽间。

高考结束后,她把攒了三年的校服全都扔了,衣帽间顿时空了大半,余下的那几格里挂着各式各样的白色连衣裙,指尖溜过,最后停在那件几乎花光了她一年零花钱的高定上。

许延一直没有找她,这件价值六位数的长裙也一直蒙在防尘罩里,裙摆蔫得像脱了一遍水的栀子花,她对镜穿上,长裙丝滑的布料熨贴的顺着她身体起伏。

许延不喜欢她用香水,也不喜欢她化妆,她将过腰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松松垮垮的低髻,想了想,还是偷偷抹了一点口红。

开大门进电梯,电梯内金光闪闪,纤尘不粘。一梯一户,绝对隐私,富人专享。她享受着曾经穷尽想象力也想象不到的好东西。她在这儿住了三年,偶尔再想起家乡那座半塌的小瓦房时,会有恍若隔世之感。

汽车早已等在公寓楼下,司机招呼她一句:“言小姐”,等她在汽车后座坐稳,这才轻轻替她关上车门。

许延在南郊的山上置着一栋别墅,外观很朴实,院墙又高又陡,几乎和山融为一体。他有时来这里避暑,偶尔国外买回的画和雕塑也放在这里,和言思隐见面也只在这里,大约是因着这房子大,什么都可以包容。

车子刚停稳,就有佣人迎出来,手里提一盏矮灯,引言思隐穿过院子。到廊下收了灯,又打着手语,问要不要用点心?先生在二楼,厨房里有绿豆糕和百合汤。手语打完了,夜也更深更静了一点。

一楼只有楼梯旁点了几盏灯,墨绿的玻璃罩子像蒙了一层纱儿,透出浅浅幽幽的一点光。后院有一只人工挖掘的半月池塘,引来山泉水养了一池粉荷。

上次分别时还是暮春,现在已经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香气烈的铺天盖地,简直要把这“静谧”点燃了。

二楼茶室的门半掩着。

走近几步,看到许延,临窗而坐,白天里穿的灰衬衣和西装裤还没换下,头发全部抄到脑后,展露着净白冷清的一张脸,抚在茶盏上手指很文雅——言思隐忽然想起他是如何用这样一双漂亮的手将自己凶狠的按死在身下。

许延侧过头看向她,目光在镜片后一闪,说:“进来。”

她喉咙一紧,赶紧猫儿一般的蹭过去。

许延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

言思隐立刻拿起桌上的打火机。

啪——

许延叼着烟微低下头,他的眉眼在短暂的火光里显得深邃又温柔。

吐出一口烟,他说:“我太太怀孕了。”

言思隐手指一抖,打火机上那簇猩红的火苗熄灭了,没费什么力气就弄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是分手了吗?”她想问。

但没有问出口。

因为她知道他们从来就不是所谓的恋爱关系。

她对许延的感情很复杂。

他替她付学费,生活费,给她请钢琴老师和高尔夫教练,她亦被他的一举一动影响着情绪、胃口和睡眠。

遇见许延原本只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却成了她转变命运的契机,成了她重新塑造人格的机会,这机会是梦境般脆弱的,是要她识抬举的。没有人教她如何“润物细无声”的趋奉一个直接影响她衣食住行的男人。暗自学规矩,学的又太杂,作出的样子里总有几分生硬和无措。

得失心全铺在言行举止上。

言行举止又是日日雕琢的,夜夜反省的。她的讨好里没有半点偷懒和取巧。

许延很宠她,或者说是宽容,他有他经验,也懂得她的弱点,每一次见面,他都是那么的绅士温柔,予以她充分的尊重。

她情窦初开,产生了一种错觉,所以在看到许延和一个女明星传绯闻时,她耍了一点小性子,也只是一点而已,许延一下子就不耐烦了,晾她晾得像一件阳台忘收的衣服。

她在寂静里狠闹了几次失眠,主动打电话给他,他语气不怎么好,“谁让你打电话给我的?”

言思隐再也不敢任性。

从此一切言行都有了剧本,剧本也是日删夜添的,都是精髓,演几分,真情用几分,剩下的都是被动。

不如许延,这个世界上的好东西他已经全部尝过一遍,何况是一个处女。

他将她的零花钱一直控制在刚刚好的范围内。

她念国际高中,一年学费就要二十万,离开许延她根本负担不起,她没有退路,必须时刻保持惶恐,就这么恐了三年,已经恐成了本能和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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