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夜航后乔与父亲的关系更加疏远，童年的生活、病重的噩梦，父亲的背影，这些记忆似乎都被流水冲刷，即使刻意追寻也只能隐约瞥见模糊的浮光掠影。

转变出现在一次旧大陆的旅行。

这时长兄已经在旧大陆顶级联赛的队伍里效力，他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少有人知晓海顿家族的背景，他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尊重。沸腾的赛场让他渐渐忘记那座高原上的阴冷巢穴，在休赛期偶尔会远渡重洋看望母亲。至于父亲，只是节日贺卡上工整印刷的姓名。

不过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仍旧深厚，特别是在次兄意外身亡后，两人的联系更加密切。这一次去旧大陆就是乔应邀参加联赛的开幕赛。

这是乔第一次穿越大洋，他还没有开始接触海运事业。以往多是沿着海岸旅行，沉闷的群山从灰蒙的海雾中若隐若现，似乎总有飘忽不定的视线在窥视自己。

而当他身真正身处大洋的怀抱时，所有郁积的阴霾都被奔马般的波涛冲刷粉碎，游轮如同雪亮的剃刀划破海面，心情也跟着开阔爽利起来。“或许我该试试海上的生活。”看着海鸟保持着蔚蓝的距离凌空翱翔，乔心中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开幕赛在新近兴盛的港口城市举办，据说以前这里只是一座普通的海滨小城，靠着海岸的风景吸引些人气。刚刚结束的战争带动了两座大陆的联系，海上运输借此发达起来，也带动了城市的发展。

直到这时乔也没弄清这种运动的规则，投球、击球、接球，飞跃的弧线牵动着那么多观众的心。哥哥曾经不厌其烦地为自己讲解过这项运动，自己似乎什么也没记住。另一位兄长也接触过这项运动，可他已经不在了。

作为明星选手的亲属乔坐在贵宾席，旁边的客人们都有着不凡的气度。坐在他前面的是位灰白短发的老人，还没等乔入座他就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不容分说的侵彻力，连呼吸带动的肌肉动作都被摄入眼底，仿佛要把自己全身的秘密看穿。他以前应该是位身居高位的警官，面对这样的眼神乔完全败退下来。

“别紧张，我只是个退休的小警察，看来你曾经接触过一些非凡的技艺。”看出了乔的畏缩，老人的态度反而很温和，“看上去你有些心事。”

乔只是礼貌地点了下头，直觉告诉他老人是位强大的术士。

尽管自己最终没有成为术士，却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不同。他在感知上的天赋在学院中无人能及，可似乎总是有层薄薄的壁障隔绝了与象征界的联系。卡利亚学院长的气息也没有像面前的老人这么让人无法捉摸。

旁边服务人员的介绍印证了他的猜测：“这是前治安官怀瑟先生，他在任上负责所有的伤害案件。”服务人员特意在所有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老人在任时正好是战争时期，在那段特殊的日子能够全权负责城市的治安足以说明问题。

所幸老人没有再难为他，只是默默看着比赛。时间是那么漫长，乔甚至不能在场上跑动的选手里分辨出哪个是自己的哥哥，观众们狂热的呼喊如同连绵不绝的涌浪接连直挺挺地拍在自己胸前，心脏费力跳动在接连的拍打下，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似乎要窒息在这苦闷的潮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