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森右手的拇指轻轻摩挲起戒指,幽蓝的宝石失去了应有的光彩,枢机主教赠予的神术没有被激发。这本来是一个定向传送术,可以把几人送到距离最近的法皇厅圣堂,但是现在它失效了,这片空间被严密禁锢。
朱利安与沃森互相交换着眼神:这次碰上了大麻烦。
“不,你可以离开了。”乔的声音依旧稳重平静,在迷雾的环绕中他干脆地拒绝了怪物的邀请。他的个子不算太高,但是在佝偻着身子的剥皮者面前显得异常挺拔。
这是个让朱利安满意而惊奇的回复,他集中起精神准备应对可能来自神明的怒火。
剥皮者似乎不敢相信乔的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普通人面对目前的情况能有这样的回答。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身体却变得干枯僵硬,零星的骨肉碎屑四散飘落,本就浑浊的眼珠蒙上了黯淡的阴影。像是被拔出了发条,不会磨损的工具暂时停止了工作。
如同听到某种不容拒绝的命令,诡异的白雾飞快地游离飘散,仿佛惊扰主人睡眠的女侍挪动着轻快的脚步离去。窗外的花树与雕塑逐渐现出身形,虫鸟的喧嚣也渐渐明晰。
当夏日热烈的阳光照射进走廊时,地上的尸体与血肉的怪物都已经化为尘埃,房屋外的仆人们在进行各处的打扫与清理,不时还有巡查的护卫经过,看上去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庄园的日常生活平静地继续。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碎掉的玻璃与裂开的墙壁证明着刚才的经历。
朱利安再一次打量起乔,第一次见面时朱利安就有些别样的感受,起初以为那是接受术士冥想带来的异样,现在朱利安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按照安东的说法乔在海顿庄园拥有地权,不会受到恶意伤害。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单纯用地权来解释。地权是一种祝福与庇护,并不算是真正的权力。而剥皮者对乔的话只能无条件服从,就连隔断时空的迷雾都在他明确表现拒绝的意志后散去,某种意义上来说乔在这里扮演着主人的角色。
可庄园的主人只有一位,那就是海顿先生。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乔并不会分润到父亲的权柄,在超凡的世界里他本来应该只是个面对争斗无能为力的凡人,或许可以凭借血缘关系享受到保护,但不该拥有支配的权力。
乔是不一样的。
朱利安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这点。不同于其他名门的少爷们把空虚与无聊隐藏在张扬的个性或者斯文的礼节下,乔身上洋溢着旺盛的活力。他的眼中蕴含着蓬勃的斗志,那是双狮子的眼睛,曾经充沛着最诚挚的热情,见识过最残酷的别离,流下过最悲伤的泪水,那是真切地活着的眼睛。
“在海上从来没有妥协。”乔注意到了朱利安的目光,这样解释自己的选择。
“或者我们可以谈些别的,比如你和海顿先生的关系,如果可以谈的话。”
“那一起吃顿早餐吧,时间还早,这个故事会很长。”乔向朱利安发出了真正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