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

*

“百分之五十”

“陛下说什么？”少女声音中带着点懵懂，一点点迷惑，言语间真切发问。

君主默然凝视着对面的少女。

他很久不曾见过她了。

这句话涌上心头，又觉得哪里不对，他与她的见面也不是很多，幼时初到长安一面，后来基本上一年一面，每次都头疼脑胀，也不曾细瞧。

十三岁的少女还是清瘦，唯有身量长高了些，眼尾上挑不再像早年圆滚滚的浑然，双手端方的执团扇间，素色广袖袖摆如轻云出岫，保持着矜持的淑女模样，彬彬有礼的望过来一眼，眼中的神情让人无法揣测。

君主的目光错开她的视线，吐息，“朕有意更改科举，取士，女郎怎么看？”

“不看。”

君主拳头硬了，刚才他一定是昏了头觉得这是个世家闺秀……

“取士不仅在于配其位的能力，还在于有效的监管，目前的社会环境制约，用某种说法来讲，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陛下还不如依前人办法，继续在精通仁义智信礼的弟子里挑，靠道德去约束他们为国为民，能做到能者上，庸者下，就已经很好了，后来再慢慢发展监察。”

君主：……

禁卫：……

医女：……

不是，他们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东西？

少女觑着君主的脸色，微微迷惑，片刻后想通了什么，继续劝导，“举个例子，个人名望如始皇帝政，集权如始皇帝政，法律完整威严如始皇帝政，其下会稽太守私藏杀人犯罪的项梁，始皇帝也依旧一无所知的，毕竟堂下之人，何敢状告本官呢？”

君主：……

君主言语艰难了些，“不知道女郎觉得哪种更好呢？”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荀子以人性本恶，所以要加强后天的道德学习，和法律威严，使天下稳定……嗯，小女觉得都不错，还是看陛下喜欢哪套。”

少女又瞧了眼宛如风化成岩石一般的君主，抿唇间神情带出了不认可的忧虑意味，顿了顿，到底还是启唇：

“可是剩下的真的不合适了，比如农家以为天下同耕，以物易物，那是钱币发明之前的事，已经跟不上时代潮流被淘汰了，比如墨家认为应该百姓推举君主，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连他墨家的巨子都不是墨家成员推选……”

少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神情开始思索，眸光游弋来回。

君主豁然回过神，转身就走。

少女素手一松，扇子落地，“有没有人给小女讲讲，你们取士的流程？”

君主脚步更快，头也不回。

在顾宸目光扫过的地方，所有人纷纷告退，靠墙的禁卫悄无声息的向后滚翻，没入墙后，依稀听到盔甲撞在一起的声音。

顾宸：……

顾宸自己蹲身执起落在地上染了污迹的白色绢扇。

我有宋一朝，官办扶孤养老免费医药是曰仁。

我有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是曰义。

我历朝历代始终不乏士子，哪怕缓慢却坚定的推动进步，救亡图存，是曰智。

我有史笔如刀，三位兄长已死，刀斧加身仍不录伪字，是曰信。

……

太多太多。

顾宸默然凝视扇面：

因为总有人失手将之跌落，便视白为黑，岂不是因噎废食？

*

“懂，我懂。”

“我也懂。”

“我隔壁那苟二就是的，家里儿子比较傻，他不舍得骂儿子，就骂出题出的太难了。”

“跟五行谶纬那些简直一模一样。”

“是不是一伙的？”

“很像。”

正是午膳时节，人群基本上还在愤愤不平，简直没有半点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其他人倒也没觉得不悦，只是纷纷加入进去讨论。

人群中，只有文明默默的吃着红烧肉：

是他想多了，仗着比古人见识多，就敢在最顶尖的一撮人面前装神弄鬼的，这老乡还用得着他担心？

有老乡在，混吃等死岂不美哉？

*

顾宸双目放空。

“宿主……”

“嗯？”顾宸把目光移过去，看着蔫搭搭的系统25，震惊，“统哥，你怎么了？统哥？”

25飘忽，“宿主，你想干什么来着？”

没事，听说最近主系统那边已经在分类了，从前喜欢打儒家的穿越者被分类进了二极管。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把诸子百家拾掇拾掇，一起往学宫塞，她到底要干什么？

顾宸茫然，“啊？尽力获取最大的资源倾斜啊？毕竟我可是要做中宫皇后的反派女配，我还有心疾，劣势这么明显，怎么对抗男女主？怎么成为他们爱情的绊脚石与催化剂？”

25：……你操买白菜的心，去干卖白粉的活？

25数据波动一阵，最后归于平静：没事，宿主寄了更好，可以开始挖墙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