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真的是你？”殷晴放下琵琶，从榻上起来，捞开幔纱，与刘知易对上眼睛。双目相对的一刹那，殷晴泪水夺眶而出，奔向刘知易怀中。

刘知易反应不过来，只能僵硬地张开双臂，怀住眼泪涟涟的殷晴，礼貌性地轻拍女子的背，安慰着这个苦苦等待的可怜女人。

女人带着柔弱的哭腔：“哥哥为何现在才来找晴儿……晴儿一直坐在花船上等……一直没能等到你……”殷晴诉着苦，泪水浸湿了薄薄的面纱，“他们都听不懂我弹的曲子，只有你听得懂我藏在曲中的心意……晴儿好想你。”

刘知易半边身子都僵直了，只能机械地点头、应声、拍背，场面有些滑稽，一脸哭丧的样子看着一旁的齐月，却发现她一手挡在嘴巴那里，似乎在忍笑。等殷晴的哭声变小，她才从刘知易怀里出来，轻巧地抹了抹泪水，眼睛已经哭红了，柔声说道：“哥哥再听晴儿弹首曲子，如何？”

刘知易迟钝着答应了下来，看着殷晴转过身去，把幔纱收了起来，回到坐榻上，重新抱起琵琶。琵琶声响起，不同于淮城挽情，这首琵琶更像是军曲，琵琶拨弦间皆有杀气，仿佛沙场两军交战，刀剑相鸣。在一旁的齐月倒是觉得曲子熟悉，颇有些佩服殷晴的技艺，一烟花女子也能弹出戎马之气。

一曲终了，殷晴笑脸盈盈地望向刘知易，问道：“哥哥觉得晴儿弹得如何？”

“晴儿弹得甚好！”刘知易回应道，“我很喜欢！”

晴儿像是很欢喜似的，重新走向刘知易。

不对！赵瑞一介商人，烟花巷柳，攀附权贵之辈，如何喜欢得了军中乐曲！齐月刹时清醒，立马冲到赵瑞身前。

一阵钻心的痛——殷晴飞速拔下头上的簪子刺入殷晴的心脏！

“吴伤！”刘知易大喊，看见鲜血从伤口流出，齐月黑色的衣服上出现深色的血渍，鲜血顺着簪子滴到地面上，是刺目的红。

齐月抬起头，看着面前眼眶红肿的殷晴。琵琶女愤恨地瞪着眼睛，可以清晰得看见红血丝，接着，她的脸开始扭曲，船上的灯光慢慢熄灭，唯有幔纱周围留下点点灯光。

“你不是赵瑞！你不是赵瑞！“殷晴开始发了疯似的大叫，把簪子攥得更紧了些，所有的愤怒、仇恨都凝在这根细簪上，它在齐月体内用力地搅动，齐月因为疼痛眉毛扭在了一起。

刘知易向前甩开殷晴的身子，却被她一掌打到地面上，掌上冒出鬼气，刘知易知觉胸腔仿佛被震碎了般疼，赵彦忙慌把他半扶起来，浑身颤抖着。

“你的瑞哥哥已经娶了其他女人了，”齐月知道真正的殷晴要出来了，忍痛逐渐刺激她，“他早就忘了殷晴，他已经攀上高枝，自是不会记得你这个烟花女子……”

“你说谎！你说谎！我要杀了你！”殷晴把簪子刺得更深，失控地大吼道，“他不会骗我！他怎么会骗我！”

齐月将疼痛碾碎咽下，恶狠狠地盯着殷晴。

突然，所有的灯光熄灭，年轻的殷晴面目狰狞化为黑雾，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魔的殷晴，失去了少女风采，脸色苍白，头发凌乱，已经不见美人模样，眼球猩红而突出，身上出现吓人的红色尸斑，身体也比先前浮肿了许多。

簪子被松开，齐月直接用力拔出，鲜血的气息弥漫在黑暗中，她将簪子射向殷晴，簪子穿过她的心脏，仿佛无遮挡般扎到了墙壁上。

齐月抽出剑来，动了动脖子，冷冷说道：“好久没有遇到能伤我的鬼了。”齐月摸了摸伤口处的鲜血，仿佛一个已经习惯舔舐伤口的野兽。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恶鬼殷晴抱起琵琶，阵阵音波朝齐月拨来。齐月纵剑精准劈开音浪，只有少许划伤了她的肌肤。齐月转身对着用沾满血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符号，向刘知易和赵彦两人推去。一层无形的金色灵力屏障隔绝了音波的攻击。

“徒劳！”齐月一个箭步划开持续的音浪，向上一挑，劈开了殷晴手中的琵琶，殷晴瞳孔放大，随后是齐月的剑插入了她的心脏——如果说鬼有心脏的话。

琵琶声碎，殷晴气绝。

她感觉浑身从心脏在燃烧，在炙烤，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吼着：“你是谁？你是谁——”

“你是无伤！哈哈哈哈哈，无伤！”殷晴发出恐怖的张扬的大笑，“看来我不是世上最可怜的人！哈哈哈哈哈——你永远都等不到——永远都等不到——”

而当她浑身化为黑烟，所有的遗憾和罪恶都终结了。无伤剑下的妖魔鬼怪，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永无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