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拨动琴弦,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忧愁的小调跟一旁的男欢女爱形成强烈的对比。齐月见殷晴醉心演奏,双目显得呆滞,不再停留原地,穿过这群寻欢作乐的人群,在边角找到了刘知易和赵彦。
赵彦一副喝醉的样子,满脸通红,一手抱着旁边穿着玫粉色衣衫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手提着酒瓶往口里灌。刘知易在一旁一直喊着赵彦的名字,而他完全沉迷于幻境的快乐之中,对刘知易的叫唤毫无反应。
刘知易见齐月靠近,把住赵彦的肩膀狠狠地前后摇晃,赵彦仍无反应,还亲昵地在女人脸上狠亲了一口。刘知易忍无可忍,抡起手臂往他脸上打了两个耳光,顿时赵彦还算白净的脸上左右各一个粉红的巴掌印。而他仍毫无反应,像是没受到任何冲击,依旧沉迷在温柔乡里。
“别打了,你这样他清醒不了。”齐月说道,而后又拿出匕首往手指轻轻一划,像刚才对刘知易的那样又按上赵彦的额头。
血迹消失的瞬间,赵彦像回魂了般从女人的身上弹射起来,双手捂着脸,嘟囔道:“怎的脸这么疼?”
刘知易心虚地咳了咳嗓子,然后望向齐月。
“现在我们在殷晴的幻境里,你清醒没有,没清醒可以再让你旁边那位再帮你清醒清醒。”
“殷晴?”两个男人异口同声道。
“赵彦你仔细想一想,殷晴可跟你赵家人有关系?”齐月微皱眉头。
“殷晴声望最大时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跟我赵家人能有什么关系?”赵彦思路有些乱,想了半天,“难道是——赵瑞?”
按照赵彦的说法,赵瑞未及弱冠便替赵家开拓湖州和淮城之间的商路,与殷晴从小有名气到声名鹊起的时间确有重叠。而殷晴的弟子柳素素今日特来规劝齐月不要离开,还特意提到赵家的商船。再想起那头的年轻殷晴在听到赵彦名字时的反应,结合一下赵家商队在淮城的诅咒,齐月已经可以猜个七七八八了。
“多半是你那位赵家前辈惹的情债。”齐月看着赵彦,冰冷的眼神带有审判的意味,“你去还?”齐月朝着年轻殷晴的方向扬扬下巴,示意让赵彦去对付。
“你不能直接解决掉她吗?”赵彦一阵恶寒,往刘知易身边挤。
“她也只是殷晴的一个化身罢了,只有通过她,才能找到真正的殷晴,也才能破除这个幻境。要不你去?”齐月把目光对准了一旁的刘知易。
“啊?”刘知易一脸不解。
“若我没猜错的话,应是赵瑞与殷晴曾情投意合,花前月下,赵瑞许下承诺发达之后迎娶殷晴,赵瑞确实发达了,不过勾搭上了另一个贵族女子,便再没回过淮城。而琵琶女独自在淮城苦苦等待,写下忧伤的《淮城挽歌》,最后可能知道了赵瑞另攀贵门,多年愿望破灭,投河自尽而亡。而你赵家商队在淮城的诅咒,就该是化为鬼魂的殷晴徘徊在淮河上,你赵家商船的旌旗张扬,被她瞧见了,殷晴执念不解,想着在你赵家的商船上找到那个负心汉,所以赵家的商船数十年来多次在此遇难,连带着不少商船渔船一起受罪了。”
赵彦被齐月的一番分析弄得不太清醒,齐月看着赵彦懵懂的样子和脸上的手印,叹了口气,对着刘知易仔细瞧了瞧,模样还是白净,五官端正,算得上一个清秀的白面书生,虽然衣服脏得有失风度,全然看不出是名贵布料制成。
“你去演赵瑞,”齐月对着他挑了挑眉,“顺着她的心意,把真正的殷晴引出来。”
“对对对!”赵彦急忙附和道,“知易兄相貌英俊,勇识过人,定能取得殷晴的心意!”
刘知易一计刀眼射给了赵彦,而后转过头来盯着齐月的眼睛,沉默了一两秒,站起身来:“你能保护我安全吗?”
“可以,”齐月回答道,“我答应过护送你回湖州。”
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刘知易把赵彦还算干净的外衫扒了下来,穿戴好后对着齐月的眼眸说道:“这样才勉强算得上发达。”
齐月没有理他,转过身去给刘知易引路。刘知易穿过喧闹的男男女女,走到幔纱面前,最后看齐月一眼,别扭地清了清嗓子:“殷晴,是我。”
琵琶女没有停下演奏,呆呆地说道:“不对……他不是这样唤我的……”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刘知易尴尬地攥紧衣袖,手上都是汗,最后还是吐出亲昵的话来:“晴儿,是我……”
殷晴停下手上的拨弄,猛地抬起头,小鹿般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湿润的光。
刘知易知道自己说得对了,继续说道:“晴儿,是我啊,我是赵瑞,我回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