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伤，你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齐月用平静的语气讲述着这个有些恐怖的事实。

刘知易只当齐月是在唬他，艰难地挪着步走到她身边。

“难受就出去。”

“不用，我坚持得住！”刘知易不想被轻瞧，嘴硬地坚持着。

但当齐月又自然地打开第二块白布，尸臭味儿又一次翻涌而出，刘知易转身捂住鼻子，差点把早餐都呕了出来。齐月回头看了看被折磨得要死的刘知易，把她的面纱取了下来，递给他：“要么出去，要么再带一层。”

刘知易接过面纱戴上，似是好了一点，直起身来看着齐月对尸体探看。正如那个挑扁担的老年人所言，这些尸体神态怪异，嘴角上扬，但这只限于男尸，女尸更像是溺水而亡。刘知易看着都有些瘆得慌，而齐月却冷静地像个身经百战的老仵作。

“确实是恶鬼作孽，”齐月很快得出结论，“比那个吊死鬼应该是要要厉害些。”

说到那个女鬼，刘知易害怕的情绪上涌，“那今晚……”

“听我的话，你不会有事。”

刘知易回想起齐月对付那个吊死鬼只需堪堪一个飞剑，想是这水鬼也对她来说不是大麻烦，顿时松了口气，“那你对付鬼那么厉害，你还不是道士吗？”

“我说过了，我不是道士，不是人，也不是鬼。”齐月言语透出不耐烦，“你只需记得到了你湖州家里，把钱给我。”

刘知易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询问齐月的身份，毕竟跟妖魔鬼怪打交道的人，神神秘秘神经兮兮的也正常。

从停尸房出来，官府的人细心地拿香帮两人熏了熏衣服，刘知易这才感觉浑身舒适了些。到了晚上，两人如约来到码头旁的酒楼，赵彦满脸微笑地迎着两人进来。这个酒楼做成了环形，赵彦将二人领到了二楼包厢，琳琅美食已经等候多时，刘知易像是八百年没吃饭似的吃了个舒服，而齐月只象征性地吃了一两口。在饭桌上了解到，赵彦是商贾之家，而他最近才开始在淮城和湖州两地商贸，帮忙开拓赵家的商路。

“最近才开始到淮城来？”齐月捕捉住赵彦话中的疑点。

“对，我不过才到淮城来一次，这次是第二次。”赵彦回答道。

“淮城和湖州一直商贸往来频繁，你们这种大商族怎会现在才开通两地商贸？”刘知易边吃便问道，齐月看了他一眼，想着这人终于有点脑子了。

赵彦有些迟疑，但想到事关商队安危，还是把赵家隐秘说了出来。

原来二十几年前，赵家前辈赵瑞就曾来往于这条水路，后来在行商途中与一个贵族女子一见钟情，据说是当今大东国皇后的一个荫蔽远亲，按一般道理，贵族门第是看不上卑鄙商人的，但两人情投意合，成就了一段佳话。赵瑞也脱离了赵家，随那女子远走高飞了，赵家也借着贵族权力，拓展了不少商务，但是这条水路赵家却是屡出意外，船队总是遇上灾祸，最近才派赵彦重新开拓两地往来。

听赵彦讲完，齐月微皱着眉头说道：“所以说，你第一次来了淮城后，这里就开始闹水鬼了对吗？“

赵彦有些担心地点点头，回道：“所以我才带了道士，想着能护佑我商队平安。若是公子和姑娘能彻底破除我赵家在淮河上的诅咒，赵彦自当重谢。“

齐月看着赵彦满眼担忧的样子，想着这商人终于扯开了点假面，难得真诚，“把船票钱和餐费免了，我能保你平安，至于你商队的其他人，我尽力。“

“多谢姑娘！“赵彦几乎从凳上蹦了起来，深深的一个鞠躬，”哦！赵某还不知两位姓名？“

刘知易见齐月又一副懒得搭理的神色，连忙接话：“在下刘知易，至于这位……赵兄称她吴伤就好。”

就在这时，原本嘈杂的酒楼又是一阵聒噪，齐月闻声打开包厢朝酒楼中空一侧的大窗，发现一楼的正对的是酒楼的舞台，一个身着淡黄衣裙的琵琶女抱着琵琶，白纱掩面，身姿曼妙地走向舞台中央。

“淮城歌舞升平，可惜最近因为水鬼传闻，这酒楼花楼的花船和游船都暂停了，否则赵某必定带两位看遍这淮城绝色夜景和如画艺伎。不过今日酒楼请来了淮城第一琵琶女助兴，两位也算不虚此行。”

“第一琵琶女？”刘知易问道。而后琵琶声渐起，齐月饶有兴趣地盯着那掩面的琵琶女看，另一面又听着赵彦的介绍。

“现在在台上的这位是柳素素，师承上一位第一琵琶女殷晴，据说从琴技到装束都是当年殷晴的模样。说到殷晴，那可是以一柄琵琶称霸整个淮城，来往商人农户，没有不知殷晴姓名的，即使是半老徐娘之年也风姿绰约，压过这些年轻艺伎，可惜美人薄命，不知怎的中了邪，跳河死了。”赵彦语气中皆是叹惋之意，“如今这柳素素弹奏的，便是殷晴所写的淮城挽情……”

“淮城挽情？”刘知易叹道，“转轴拨弦间都是哀婉之情，琴艺卓绝，确实是淮城第一琵琶女。”

一曲完毕，所座皆鼓掌相迎，柳苏苏抱着琵琶微微欠身，走下台去。

而今夜，对赵彦的商队来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