偪仄的简易房里摆放一套简易的拍摄工具, 十来个工作人员在相对宽敞的地方活动,几个模特只能在角落里寻找落脚的地方。
而且角落堆积一堆颜色鲜亮、设计夸张奇葩、质感差的衣服,五颜六色的假发以及各种款式的鞋随地乱丢。
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情况下,几个男人就站在衣服堆面前换衣服,换下来的衣服随手一丢,匆忙戴一顶假发, 慌慌张张跑到化妆师那里上妆。
钱晄虽然不精通化妆品,但也知道这些化妆品十分劣质,他很快没有心情欣赏这群人滑稽的表演, 视线黏在父亲身上。
“…谢谢薛助理。”钱谨裕腰弯曲九十度。他穿拍摄现场的衣服跑出去处理私事,杂志社扣他的工资,是理所应当的, 没有让他滚蛋, 他已经非常感激了。
薛助理不耐烦推开他, 骂骂咧咧说:“下午还要拍摄好几组照片,要是耽误拍摄极度进度, 你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
钱谨裕笑着点头, 管理服装的大妈丢给他一件漏肚脐蕾丝背心, 一条黑□□格丝袜,还有一件宽敞、皱巴的绿色衬衫。他抱着这些衣服, 柔软的睫毛抖了几下, 他走上前,掏出二十块钱塞给儿子,搂着儿子出门, 指着马路对面一家面馆:“你吃碗面自己回家,想爸爸为什么惩罚你。”
暴躁的怒喊声传到钱谨裕耳朵里,他掀了掀嘴唇,最终转身关上门,慌里慌张换衣服。
钱晄捏着二十块钱,眼中满是困惑。很显然父亲的工作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体面,他不明白大姑、大姑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给父亲提供一个工作,或者父亲为什么不去求他们。
他没有到那家面馆吃饭,而是回到家换上一件圆领、泡泡袖红色连衣裙,穿一双金色低跟高跟鞋,戴上一副复古绿耳夹,系上一条白色丝巾,戴一顶长腰假发,拎着一个复古红白格子法棍包出门。
他给何一栀买好多衣服、饰品,而何一栀又不关心这些衣服、饰品,即便他每次偷留几件,何一栀也不知道。
他用何一栀打掩护,可以正大光明挑选他喜欢的东西,这就是他每次捧着何一栀的原因。
在高档的餐厅用餐,以女生的身份逛商场,要不是夜幕降临,他怕晚回家被父亲、何一栀撞上,还会继续逛迷人的夜市。
钱晄回到家,依依不舍换回白T恤、休闲裤。他双手展开放在膝盖上,眸子停留在娇、美、甜的花玫瑰上,指尖有节奏敲击膝盖,如果他一直用何一栀当挡箭牌,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知道他心里住着一个女生,那些灰暗的噩梦将离他而去,但是这美好的一切,可能因为父亲朝糟糕的方向发展。
很显然,那家杂志社是一个小作坊,谁也不清楚那些照片用于什么地方。
这样一想,钱晄坐不住了,想要搞清楚那家杂志社叫什么,然后弄明白父亲每晚工作那么晚,到底干什么了,最后偷偷告诉大姑,让大姑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趁着父亲、何一栀没回来,他翻找出书房的钥匙,到书房里翻找一些线索。
他在抽屉里找到几份资料,涵盖H市最有名的杂志社,他又在鼠标垫子下找到几份简历,父亲投简历到几家杂志社,但是都被杂志社拒绝了。
笔筒旁边有一本字典,有被人经常翻阅的痕迹,电脑主机上放了几本服装设计基础书籍,还有最近几期杂志。
他手背不小心碰到杂志,一本杂志滑落到地上,他捡起杂志放回原处,两张草稿纸从书页里滑出来,落到地上,他捡起来,两幅礼服草图闯进他眸子里,服装设计图?他看了一眼,虽然他觉得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把图纸放回原处。
钱晄把书房恢复原样,回到房间给大姑打电话,首先他吞吞吐吐磨蹭半天,待大姑十分着急,追问他发生什么事,他才告诉大姑父亲在那种地方当模特的事。
“钱晄,你别急,这件事交给大姑处理。”林曼丽先安抚好侄子,林家这边亲戚叫她过去,她示意他们等一会儿,不放心又交待侄子两句,“别和你爸提这件事,安心上学,知道么,对了,林家这边有一个家庭聚餐,你表姐回林家住一晚上,就不去你那里了,跟你爸说一声。”
“知道了,大姑。”钱晄眸子暗了暗。
林曼丽挂断电话,笑着走进人群里,很快和同辈人打成一团。不过她的心情还是受到小弟影响,心里有点不舒服,听女儿讲小弟如何、如何忙,也没和她、女儿提到找不到工作的事,她想当然认为小弟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小弟竟然做公司清洁员工都不愿意做的事。
他们是亲姐弟,有困难找她呀,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非要这么拧巴。
林曼丽气小弟不把她当做亲人,现在不想理小弟,让小弟吃点苦头,过两天她心情好些,再联系小弟,帮小弟安排一份像样的工作。
自从林曼丽接了一通电话,总是心不在焉,竟然没有注意到林菀出门了。
*
晚上九点多,钱谨裕乘坐地铁回到家,没想到他会见到林菀女士,和林菀女士淡漠的眼神相遇,他转身换鞋,避开这道冷漠的眼神。
“爸,她姓林,大姑的亲戚,找你的。”钱晄把那杯凉茶倒了,重新沏一杯茶,放到这位女士面前。
林菀眼中倦、恶一闪而逝,她自然没有忽略肮脏魔鬼的孙子贪婪盯着她的首饰,那种令人窒息的恶心再次席卷而来,让她没办法风轻云淡面对这对父子。
钱晄的心被一根针贯穿,他眉头微拧,抱起花瓶,落寞到厨房里给花儿换水。他走到门阀处,恋恋不舍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