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吩咐随从关门,钱谨裕就后悔了, 祠堂里面冷森, 他搓着手臂走上前,双手合十拜几列灵位, 莫怪、莫怪,我这么做也是帮侯府躲过劫难。
慕珣大概听到消息, 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和赵文娘对好了暗号,接下来重头戏借祠堂用一下。
钱谨裕盘腿坐在铺垫上, 认真思考家重大隐患是否全部彼此牵制, 钱慕澈牵制老夫人、柳姨娘,熊将军牵制钱慕澈, 至于钱慕珣,钱谨裕松动肩膀“呵”了一声, 这小子苦头在后面呢, 一盘“人间冷暖、等级森严”的极品佳肴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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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 钱慕珣丝毫不知道家中已经变天了,正和世家大族挚友泛舟游湖, 相互品鉴彼此即兴作的诗词。
他们刚到岸上, 准备前往棋馆对弈几局,隐约听见周围百姓谈论父亲,以及庶弟扛着柳大人像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回到侯府。
在他记忆中,不管庶弟惹出多大的麻烦, 祖母不忍心责备庶弟一句,把火气全撒在母亲身上,当着下人的面斥责母亲蛇蝎心肠,污蔑母亲用阴邪的手段教坏庶弟。
庶弟如同扛麻袋一样扛着柳大人,害柳大人颜面扫地,祖母必然找母亲麻烦,又有柳姨娘跟在一旁煽风点火,母亲又要受委屈。
钱慕珣眉头紧锁,与挚友告别,并与他们约定明日名扬书馆见面,便带着书童墨迹赶回侯府,在偏厅找到母亲,焦急喊:“娘。”
赵文娘背着儿子擦拭眼角,转身面带笑容,绕道儿子身后,从袖中掏出绳量儿子肩宽、身长:“一转眼,娘的珣儿长这么大了。”
母亲说这句话,指尖在颤抖。钱慕珣扭头看母亲,赵文娘匆忙低头,帮儿子量腰围。
钱慕珣察觉到母亲异常,他转身托住母亲手臂:“娘,祖母又刁难您了,我找爹替你做主。”
赵文娘拽住儿子,母子俩你拽我扯,钱慕珣看见母亲眼圈红肿,他眼中满是愤懑。
赵文娘扭头躲避儿子视线,手中攥着的衣袖一点点被儿子抽离,在儿子即将踏出门之际,她掩面喊道:“你爹要把你放在柳姨娘膝下养,把慕澈放在娘膝下养。”
“...娘,开什么玩笑,荒唐。”钱慕珣攥紧拳头。
赵文娘从指缝里观察儿子神色,估量儿子差不多吸收了刚才的事,又用离经叛道(超前)、无视礼法(冲破枷锁)的语言修饰那番话,着重强调老夫人、柳姨娘给夫君灌了迷.魂.汤:“不行,娘的珣儿守孝三年,已成为大龄未婚男子,把你放在柳姨娘身边养,过些日子说亲,只能挑一些庶女,或者挑家族没有底蕴,刚起家小芝麻官的嫡女。”
“荒唐、荒唐,实在太荒唐。”声音一声比一声大,钱慕珣气的脸色通红。
赵文娘小跑出门,双手藏于袖中,蹭了几下袖子,蹭掉掌心冷汗。夫君千叮咛万嘱咐,说完这些话,赶着儿子前面“闯”进祠堂,还好儿子嫩了点,没当即找夫君理论,给她腾了时间。
“夫人,侯爷谁也不见。”随从挡在门前。
儿子已经进了小门,马上就到祠堂门前,赵文娘顾不上其他,用身体撞门。
两名随从急忙闪躲,心肝噗通乱跳,还好他们没和夫人肢体接触。
两名随从还在庆幸,祠堂里传出来乱砸东西的声音,两人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两人刚想请罪,大少爷企图硬闯进去,同是男子,随从不怕与大少爷有任何肢体碰触。
想到这里,两人爬起来猛扑上前,一个抱住大少爷的腿,一个抱住大少爷腰,苦苦哀求道:“大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们下人,侯爷发话了,没有侯爷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祠堂。”
钱慕珣懵逼看着两人,他一动不动站着,一个随从拉着他的腿往后扯,一个随从抱住他的腰往右拽,并且两人同声哭喊‘大少爷,您别硬闯’。他刚刚做什么了吗?只不过敲门请求见父亲。
他的身体呈现扭曲形状,院子里的下人偷偷看他一眼,撇过头,忍住笑,又偷偷看他一眼,他何曾怎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