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去?!”,贾珍猛一拍桌,喝道。
那贾蓉,只得惶惶然出了宁禄堂,一张悲愤扭曲的脸,真真是欲哭无泪,欲罢不能。
至午间,丫鬟小厮都用饭去了,他便拿着小铲,蹲在秦可卿卧房墙角,一面挖,一面泪流不止。
挖着挖着,贾蓉再也绷不住,狠狠摔了铲子,撒腿就往西府奔去。
他心里实在是苦啊。
此刻,若不能找个人诉说一二,只怕今儿非得憋死了不可!
贾蓉左思右想,觉得还是琏二婶子最为合适。
素日里,婶子是极心疼他的。
待凤姐儿听了贾蓉哭诉,一股心火急急涌上心头,坐在炕沿咳嗽不止。
她拿手指着贾蓉,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唬得贾蓉又是端茶,又是劝解。
“那珍大哥哥,是疯了不是?魔了不成?!”
“你也是个没火性的,他叫你挖墙角,你就去挖了?”
“你媳妇儿还病着,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用老祖宗吩咐,我先揭了你的皮,再抽了你的筋!”
贾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抽着自己耳光,请凤姐儿想个法子补救。
王熙凤寻思着,这府里,能镇得住贾珍的,只有老祖宗罢了。
可这腌臜事儿,她哪敢跟老人家提?
那还不把老太太活活气死了?!
“要说你们这姓贾的,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都是些甚么窝囊草包!”
凤姐儿咬着牙,指桑骂槐道:“那宝货也是的,只顾着修仙炼药,生出这样黑心不知人伦的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
“你可别挖了,回去好生照护着你媳妇儿。”
“我今儿便去趟玄真观,寻你家那活神仙说道说道,他的好孝子,现今搞得东府臭气熏天,看他还有没有脸升天!”
贾蓉听罢,喜不自禁,又千恩万谢地说起了奉承话:“我就晓得,婶子是最可怜侄儿的……”
“去去去,快别噪我的耳了!”,凤姐儿忙忙摆手,嗔骂道。
……
京都郊外,刘姥姥小院。
“我的哥儿,你醒醒罢,醒醒罢!”
“你这夜里不困,白日不醒的,再熬下去,怕是魂儿还没回来,人先不中用了!”
“你要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你娘老子哟!”
刘姥姥捧着一大盆鸡血,一面朝冷水寒头顶浇去,一面落泪道。
鸡血淋湿了他的头发,流过眼睛,经过唇角,最后滴滴答答滚落在地。
不知为何,冷水寒今儿总觉得心口闷闷的,不大自在。
这暗红黏腻的血液,叫他恍恍惚惚,昏昏沉沉。
“隔壁嫂子说,你这模样儿,要冲冲喜,魂才招的回来。”
“她家那闺女啊,我瞧着人也生得周正。也就是你娘老子不在,我不好替你答应……”
刘姥姥正絮絮叨叨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了道人的笑声。
“功德满,魂归天,驾鹤成辇作神仙,各路关卡皆让道,妖魅鬼怪闪两边。”
“红粉佳人化纸钱,一世情孽一世怜,劝君罢手富贵闲,一意孤行遭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