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冷水寒长长呼了口气,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姥姥,别泼了,我醒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疾步走出小院,朝那道人喊道:“道友,留步!”
那蓬头跛足的道人,听闻冷水寒这般叫他,不由拍掌笑道:“施主,可是幡然醒悟了,要随我修道?”
“你这牛鼻子老道,倒也可笑,堕入邪道而不自知”,冷水寒打量了他两眼,目光清冽,郑重其事道:“是你要随我修道!”
那道人听罢,捧腹大笑道:“你这痴儿,愚胎色鬼也。”
“我好心点化你,怎就堕入邪道了,你解,你解。”
冷水寒挑了挑眉,淡淡道:“方才我听你说,驾鹤作神仙,便知你堕入邪道了。”
道人不明所以,正要问。
冷水寒轻笑一声,反问道:“你且说说,古今千百年来,有何人得以飞升成仙?”
那道人闻言,楞了楞,竟无言以对。
“你这老道,装腔作势,四处招摇撞骗,可算邪道否?”,冷水寒顺势道。
跛足道人并未答话,而是抬起手,从破烂不堪的鹑衣里揪出一只跳蚤。
片刻后,他轻叹道:“老道一生,度人无数,或是此间凡夫俗子,尚无仙缘。”
“那我再问你,富贵闲又如何,遭天谴又如何?”,冷水寒上前两步,走到道人跟前,强掰开他的手,那跳蚤,倏忽之间,便逃走了。
“这红尘中,富贵闲虽快活,却不能永远依恃,况且又有‘美中不足,福祸相依’八个字相交相错,瞬息间,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南柯一梦,万境归空,终究……”,
那跛足道人收敛心神,正欲细解一番—
怎料才讲了一半,冷水寒就已经接过话,笑道:“终究不过都是黄土一堆,枯骨一具。”
“你这孽障!”,跛足道人面露愠色,斥道:“何其顽劣,怎能视大道如儿戏!”
说罢,他嘴里嘟嘟囔囔,兀自念了起来:“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金银忘不了!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娇妻忘不了!……”
“你这邪道,快别念了!”
不等道人念完,冷水寒再次打断道:“尘世色相,‘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
“我还问你,不‘了’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你这老道,既已得道,为何不知‘清静无为’,为何不懂‘道法自然’,为何还要干涉此间凡事?!”
“可笑!当真可笑!”
“你,你……”,跛足道人忍无可忍,涨红着脸,胸口不断起伏,连声道:“好!好!”
“好你个无知小儿,如此亵渎大道,你死后必下酷刑地狱,入轮回业报,永世不得翻身!”
“你这邪道,休要再蛊惑人心了!”
冷水寒骤然大喝一声,朗声道:“我心欲何想,口便何说,这便是‘道法自然’,这才是大道!”
“你这心口不一的邪道,当真还不知醒悟?!”
那道人不知如何辩驳,痴痴呆呆,时而犹疑不定,时而皱眉苦思,竟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后。
“邪道,邪道!你才是邪道!”
跛足道人好似恍然大悟般,拿手指着冷水寒,疯疯癫癫道:“竖子尔敢!”
“妄想以三言两语,坏我道心!”
“你有何道心?”
冷水寒嗤笑一声,双手负于身后,泰然自若高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