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寨看起来景色依稀如前,如今已是日上三竿之时,早起忙活生计的百姓或推着车走街串巷的送着货物,或站在门口卖力招徕客人。
车轮碾过有些脏乱的路面,粗壮的妇人挎着半空的菜篮走在旁边和一同出来买菜的熟人唠叨着:“米面又贵了,这遭瘟的刘矮子,半年来已涨了七八次钱了,这是要逼死人啊。”
“可不是嘛,俺家那口子如今为省钱,已是将口粮减了一半去,你说他一个卖苦力的,不吃饱了怎生受的住?还好没出什么岔子,只是晚上回家就累瘫在那,看的人揪心。”
“还是只有花知寨的时候好啊……自从刘矮子来了,这军寨内外被他弄的乌烟瘴气,花知寨也拿他没法儿,这寨子早晚毁他手里。”
“呸呸呸,毁什么毁,毁了咱们去哪儿,少说不吉利的。”
两人在巷口拐入其中,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
行走在车队中的吕布若有所思的朝着巷道看了一眼,抬头看看一直在跟余呈聊着天的带路军士,拉了下斗笠,又低下头默默走着。
“这位小官人,这里就是俺们花知寨住宅所在。”军汉指了指面前的房屋,同着几个把门的军汉说了一下,随后有军汉转入进去。
……
花荣今晨起来正自生着闷气,统制秦明与兵马都监黄信率兵攻打二龙山匪寨一事受阻,或许百姓知道的不多,然对他这知寨来说并不算甚密事。
本就有心清净地方的花荣得知此事,当时就想率军出兵帮秦明攻克二龙山,如此清风寨也少一威胁,剩下两个匪寨想来也能有所收敛,本以为那年前来的文知寨刘高亦是个晓得事理的,能为这清风寨的百姓着想,况且那二龙山又是劫了本州知府的财货,这人当是会为此尽心尽力。
只是哪里想到,那刘高只顾推说粮草短缺,不能配给清风寨军士,急的这小李广直上火,然而无粮草也出不得兵,只好每日去催,如此竟是拖了五七日有余,到了昨日晚间这文知寨派人来告知,仓中粮草告罄,出兵一事休要再提。
当即气的花荣破口大骂,这寨中百姓不知,他这武知寨可是清楚,那刘高身为主管一寨事物的文知寨可是在倒卖粮食,那仓中的存粮八成已被这人售卖一空,是以不允他出兵。
“官人。”
夫人崔氏的声音传来,随即一阵香气传来,低头坐着的花荣抬首看去,这妇人端着一壶酒,两个凉菜走了进来:“早膳恁也没吃多少,此时过了不少时间,吃点东西吧。”
“为夫不饿……”花荣方想拒绝,看看自家夫人担忧的神色又住了口,叹气一声:“罢了,吃些吧,夫人早膳也吃的不多,一起坐下吃吧。”
崔氏点点头,走过来将酒菜放下,自己取了个杯子过来给两人倒满酒,坐下道:“官人适才在想什么?”
花荣嘴角扯动一下:“没甚,夫人不必挂怀。”
崔氏喝了口酒看着他:“是为出兵一事烦恼吧?可是那姓刘的使绊子不许?”
花荣端起酒杯,停了一下点点头,随即一口干了进去,冰凉的酒液滑过食道进入胃部,不由打了个寒颤,整个人精神不少,开口道:“小妹呢?”
崔氏听他转移话题,知他不想多谈论,顺着话答道:“出去了,许是去校场练射术去了。”顿了下道:“小妹已是豆蔻之年,该是找婆家了,不然拖下去成了老姑娘怎办?”
花荣闻言面上犹犹豫豫:“总也要她愿意才好。”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走来守门军士,隔着房门大声道:“禀知寨,外面有个姓鱼的小郎君,说是恁的熟人郓州吕掌柜的伙计,今日特地前来拜访,敢问知寨如何处置?”
桌前,花荣端着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有着愕然,崔氏闻言初始没觉得什么,待看见自家官人模样,脑中念头电转,渐渐的一双杏眼也是睁大了三分,迟疑的小声道:“吕掌柜……官人,不会是奴想到的那位吧?”
“应该是了。”花荣蹭的站起来,放下的酒杯一晃,几许酒液抛洒出来:“我在郓州根本没认识的人,除了那位。”
说着话,这武知寨高喊一声:“我这就来,莫要怠慢。”
外面人应了一声,屋内花荣连忙正了下衣衿,就要出去。
崔氏连忙喊了声:“官人等下。”花荣疑惑眼神中,这温柔妇人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一双鱼玉佩,过来挂在他腰间,这才道:“好了。”
花荣挠了两下鬓角,随即迈步出了房门撒腿跑了起来,一旁的军士连忙小跑着跟上,心中疑惑自家知寨怎么听着那什么吕掌柜的人来了,竟是如此激动,都跑了起来。
该不是那吕掌柜的……
欠了知寨的账吧?
军士眼珠转了转,暗戳戳的猜测着。
前方花荣自是不知后面军士心里所想,一路跑来,俊俏的脸上血气上涌,看着车队前站着一身材魁梧、面相稚嫩的少年,歪了下头。
这身板儿在军中都少见……
有人凑到那少年身边说了两句,就见他过来拱手道:“见过花知寨,小的姓余,是掌柜下面行商的伙计,因今趟途经青州,掌柜的特地吩咐过来拜见恁,并将礼品奉送到府上。”
花荣闻言笑着看了下他,又看看一旁车队,随后仿佛看见什么,仔细打量下看到的身形陡然吸口凉气,随即压下狂躁的心跳,对着余呈道:“吕掌柜太客气了,人来就行,还送什么礼?来,快请进来。”
又看眼把守的军士道:“今日府中有客,稍等莫要让人打扰。”
应是声中,花荣连忙招呼着车队行入进去,几个把门军士看着大门关闭,面面相觑:“这吕掌柜是做甚的?竟然给知寨送了三大车礼物。”
“应该是欠了知寨账吧?”
“放屁,欠账还送这般多东西?”
“那就是欠的太多,一时间还不上,送些礼宽限两天。”
“……好像也有道理。”
不说几个军士猜的离谱,但说花荣领着众人一路进来,看没人能听见,连忙回身朝着吕布一礼道:“兄长想煞小弟了。”
“日久未见,贤弟还是这般精神。”随手摘下斗笠,笑着走来的身影拍了拍花荣的肩膀:“就是看起来多了几分疲倦,可是有心事?”
花荣苦笑:“兄长莫要笑话,快,屋里请。”连忙用手拉着吕布去往后院,眼角瞥到余呈等人分布在院内站好,也不在意,只顾拉着人快行。
他俩一路穿屋过堂来到里间,花荣跨步进屋道了句:“夫人快来,看看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