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柔和,云层下有苍鹰翱翔,偶尔发出尖锐的鸣叫,望向下方的视线中,有人影在排成阵势。
山风在林野间吹起,写有奚字的将旗舒展开一刻又垂了下来,身穿紫金掩心甲的奚胜看看面前并不算高的关墙,轻轻呢喃一句:“开始吧……”
拔出腰间长剑高举:“以陷阵营为锋,步军三营在后压上。”猛的放下前指:“夺关——”
“冲!”
人潮汹涌,身穿黑甲人影沉默的举起团牌、提着木梯开始冲锋,踏下的脚步轰然做响,带起的气势震的关头一众匪兵头皮发麻,有守关的头目吞口唾沫:“别……别慌,官军就是看着吓人罢了。”
眼望着接近的人影仍是默不作声,不由心头发毛,高喊着:“放箭!快放箭!”
早有匪兵忍耐不住,头目开口的同时,箭矢已是飞了出去,零散、杂乱。
下面,举着团牌的阵型听着嗖嗖的箭矢声丝毫不乱,偶尔有箭矢落在盾上发出“哆”的一声,箭矢钉入木盾,坠下的力道让胳膊一抖,随后恢复原位。
“让关上的贼人看看,何为射箭。”
狄字旗下,持着双锤的青年指挥使单锤前指:“火箭准备,掩护陷阵营的同袍抢关!”
相似的话语在临近的两个步军营中喊起,有军士取出弓,搭上带有火药助推的箭矢,拿出火折子。
“准备——”
火苗凑上引线,随即一片拉弓的吱吱声。
“放——”
大吼声起,无数带着尾焰的箭矢从远处腾空,群蜂一般射向关墙上方。
“直娘贼……”注意着关下的头目两眼圆瞪,渐渐站直身子,下一瞬:“躲啊——”破音的喊声中抱着头蹲在墙根,划破空气的声响接连不断,有人哀嚎、有人倒地,鲜血从尸身下流了出来。
“冲——”
几面圆盾后面的林冲握紧长枪,整个身子都在轻微的颤抖,平稳生活了半辈子,本以为能在禁军熬过任期更进一步,结果娇妻被上官的螟蛉之子盯上,家没了,自己也发配充军,只是为何……
为何要赶尽杀绝!
“架梯——”
砰砰砰的木梯与城墙接触声响起,林冲一把拉开前方的陷阵营寨兵,两眼血红的把住梯子,神情狰狞:“跟我冲!”
……
脚步声嘈杂,清风山寨的喽啰提着兵刃,一片刀枪反射的寒芒亮起,乱烘烘的跑出山寨跟在骑着劣马的三个头领身后,尘土在脚步行进中升起,一路向着山腰关卡滚滚而下。
黑色的铁片在马匹颠簸中上下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王英忍不住摸摸身上的甲胄,面有得色的道:“还是这甲好,就是天热有些不耐穿。”
“山下那些人来者不善,现今还是穿着好。”燕顺随口说着,转眼看王英一眼:“你这甲改了?记得刚得的时候大了不少。”
“自是改了,不然还真穿不住。”王英嘿嘿一笑,转头看看一旁只穿一身旧皮甲的郑天寿:“老三,今趟说不得能给你也弄套甲胄穿穿。”
“还是当心些好。”白面郎君摇摇头:“我总感觉有些心绪不宁,今趟这官军来的古怪。”
乱哄哄的脚步声在后方响着,听见说话的两人瞥眼看他。
“……恁地多虑。”燕顺收回了目光。
王英一边挥着手中枪叫嚣着:“官军有甚可怕,就算那秦明也不过只知逞能的坌蠢之辈,俺们如今这般多人,该怕的是他们!”
“……但愿吧。”郑天寿见二人如此说,不由闭上嘴。
尘土形成的黄龙在山中盘旋,慢慢身躯变得虚幻、膨胀,逐渐消散在山野之中,赶路的人逐渐快要到了目标地。
“停!”燕顺陡然叫出声,被勒住坐骑不安生的转着圈,马上的山贼头子来回转着身子看去关上:“怎生回事?!官军打进来了?”
视线里,关卡墙上人影晃动,震天的喊杀声撕裂天空,穿着五颜六色的身影在挥动刀兵朝下砍去,打磨的锋利的刀刃每次劈砍都在阳光下带起一道寒芒,不时有箭矢腾空坠落山贼中,血花溅起时,有人惨叫着从关上跌落下去。
一道身影陡然越过墙垛,杀上关墙的汉子豹头环眼,一身玄色狮头甲,手中铁枪上下翻飞,不时有守关的喽啰惨叫着被刺死当场,身后越来越多穿着黑甲的士卒翻过墙垛杀上城墙,有旗帜竖起,赤红如血的战旗下是墨黑的颜色,带着刀光枪影在关墙上晕开,凄厉的惨叫声中,黑色迅速从关卡两旁阶梯流淌下来。
随即,狄、王、孙三面旗帜攀爬而上,更多的身影朝着关下涌了过去。
“入娘的,官军杀过来了!”
“哪个蠢厮守的关?”
王英与郑天寿惊疑不定,看着远处关上的形势不妙登时叫了起来,燕顺蓦地大喝一声:“别吵!”看向两人道:“吵有个鸟用!如今当是并力上前,将官军杀退。”
“哥哥且慢!”郑天寿一把拉住燕顺坐骑:“如今关卡失去已成定局,我等应回山寨凭借寨墙守着才是,在外面浪战,怕不是好耍的。”
眼神示意一下四周,燕顺眼见一众喽啰面有惊慌之色,皱眉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杀上来,这离山上还有段距离。”
“只要阻挡一时就行,我等先走,对面也是步卒,怕是一时也追不及。”
“俺去!”一拍甲胄,发出嘭的一声响,王英眉毛挑动冲着两人露出兴奋笑容:“有这玩意儿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
“给你三百人,自己多加小心。”燕顺一点头,并未觉着有甚不妥:“打他一下,赶快撤回来。”
“俺晓得。”王英不以为意,转头朝着跟着的小头目指了几个:“你们带人跟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