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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亳山,两人舍马车,徒步越岭。
到后山,容与警觉,先一步发现周崇礼的坐骑就栓在林木间,猜测他们应该就在附近搜查,且并无所获。
容与没有紧跟周崇礼等人的方向,而是先判断亳山的地形地势,随后向周妩言道:“亳山荒野,良贾在此并非藏身一日两日,他可以做到久匿行踪,那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自己的吃喝问题。”
周妩跟在他身边日久,闻言很快知明容与哥哥是在给她提示,她眨眨眼,开口试着问:“他可以上山捕猎野味,亦或是寻溪下水捉鱼,这些都可果腹,但最重要的还是饮水,所以,他的躲身之所一定近水。”
容与点头,唇边带着笑意:“聪明。”
这些,兄长未必想不到。
只是方才上山时,见兄长同样试探而行,周妩便猜知到,贺筑提供的信息并不具体精准,如此,他们的机会也会更多些。
尤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容与哥哥擅武,轻功更是习练卓越,故而在这密林深丛之间,相较兄长,他们所谓占得优势。
容与抱稳周妩,轻功腾跃而起,很快临溪占据至高位置,如此所视通达,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定是他们先觉。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在山头隐匿约有一刻钟后,溪边当真有人提桶接水,容与示意嘘声,而后带着周妩尾随跟行,并未着急打草惊蛇。
靠近,发现一平阔之地藏着山洞,那人拎水一到,里面的人全部出来牛饮,大概是为谨慎起见,他们并非随时想喝便可去取,而是有固定的取水时间。
周妩数着,当下露面的一共五人,身高且膀实,明显武力都不弱。
她看向容与,目光担忧,虽知晓他精武善战,但她却没有比较方面的概念,一对一时她自不担忧,可若是一对五呢,她难免忐忑。
只看她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容与摇头,语气轻松又带几分轻狂地给出肯定回答:“莫忧,哪怕再来三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周妩叮嘱:“不可轻敌大意的。”
“知道。”
他们据高,往后眺望,看到稍远位置忽现出三个异动黑点,不用想便知是周崇礼等人正往这边寻来,时间再不可耽误下去,周妩与容与相视一眼,立刻动作。
容与不愿叫周妩看到自己凶残粗暴的一面,原本动手前,他已经将人藏在巨石后,叫她避过目光,可当他解决放倒完那五名光明教教徒后,转身再看,却见周妩在后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周妩向他走近,容与面容忽的紧绷了下。
她却只是越过,提醒他抓紧时间清理现场,掩去打斗痕迹,这些教徒都是暂时昏晕,说不定随时就会醒来,周妩未雨绸缪,提前备好了迷香,当下挨着个叫他们多闻一闻,加加料。
见容与在后一直没动,周妩忙提醒:“容与哥哥?你在出什么神啊,动作要快些,一会儿我兄长怕是要过来了。”
容与走至她身侧,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可嘴唇抿动半响,最终还是沉默地开始处理这些横七竖八的人体,容与将其藏身于丛林深处,用藤蔓将他们捆绑在粗木木身上,为了掩藏更为完善,他又在外围刻意围上一圈灌丛作掩。
终于解决掉一件棘手之事,周妩松了口气,当下感觉到兄长很要临至,她拉上容与哥哥的手,提步快速往更高处躲避。
“阿妩。”站定后,容与唤她。
周妩侧过身,“怎么了?”
容与看着她不动,半响才将憋在嗓眼的话问出口来,“方才我那般,阿妩会不会觉得我……粗蛮不改?”
周妩睁了睁眼,神色更惊讶一瞬,满是意外:“怎会?你为我周家的事前后辛苦奔忙,就方才折腾那些,便已累到湿透背衫,我分明心疼都来不及,又哪里会多出心思去胡想那些?”
容与紧绷的身稍松懈,“真的?”
周妩再次肯定道:“自然,何况你动武有因,绝非为蛮力逞威,跟粗蛮哪里沾连,若要我用一词形容,那便是英勇。”
“英勇……”
容与不自觉喃着重复她的话,眉心阴鸷尽消,反复品味。
两人正说到这儿,天空忽的轰鸣雷闪,黑云也很快覆压过来。
周妩盯看向天空乌云翻涌,裂开蹙眉道:“看来要下雨了,若雨势过大,那些教徒会不会醒得很快,提前闹出动响?”
容与摇头:“青淮山的迷药,你可放心其效。”
周妩安心下来,神色也变得轻松,“那就好。或许这是我们的及时雨也说不定,若之后雨势不减,兄长他们搜寻受阻,又屡屡扑空,很难不会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贺筑故意为之的一场捉弄。”
雨点降下,容与伸手接雨,之后转身带周妩躲进附近的一个粗阔树洞中躲避。
安置好后,他才回话:“我用轻功将他们绑在临崖的位置,晴日你兄长都难以寻到,更别说当下冒雨。”
周妩知容与哥哥行事必然妥善,她更完全的信任,“这样的话,他们应很快就会下山了,只要兄长一走,我便可彻底安心。”
容与笑笑,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而后向她告知了一个不算多好的消息:“他们是容易走,可我们在高处却是遇了麻烦,山路泥泞,若被暴雨冲洗必然迈步深陷,如此,我们怕是要在此过一夜了。”
周妩顿了顿,面上一副深思模样,“也没其他办法了,眼下教徒的事还未解决完毕,只将人绑了只行了我们一半的计划,当然不能立刻下山。”
容与看着她:“所以阿妩的意思是?”
此地虽是荒山野岭,但他们也是别无办法,只好选择暂时将就,尤其这种特殊时候,又谈何什么顾不顾礼。
周妩这样安慰自己,同时稍掩面颊红晕,开口道:“就,就在这过夜吧。”
启齿并不流畅,周妩窘迫,自我懊恼地错过目去。
容与:“确定?”
他怎么一直在问……周妩抿抿唇,又开始感觉到一股不自在的窘然感,她垂眼,目光定在自己鞋尖被沾湿的一片洇晕上,久久不离。
容与安静且耐心地等,除了风声雨声,树叶簌簌响,树洞之内只余彼此呼吸起伏。
良久,周妩终于小声轻轻道:“……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