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将手中的那半张纸片收起，静静的等待着。

当时的他对于自身的才能怀有深深的傲慢，认为自己是可以轻易改变世界的未来，让时代跃进的天才。

亚雷斯塔的嘴角略微一扬，在艾华斯沉默的目光中，让那张布满的字迹的纸片飘向他。

于是，在不知道了过了多少年的沉寂之后，亚雷斯塔再次以自己的意志，迎接着来自深渊的契约。

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在罗兰与亚雷斯塔之间，却有像相处多年的好友一样的默契。

而是要创造可以挽回他的幸福，可以让所有人都能理所当然地欢笑和哭泣的新世界的觉悟。

毕竟那简短的文字上所蕴含的猛毒又并非虚假的。

“判断不出他是否说谎，仅从文字承载的毒素来看，这句话具有一定的真实度。”

手中的这半张纸片上浮现的文字都是有定论的，看着那只剩下四行左右的间距，亚雷斯塔意识到，给他的机会不多了。

但这又不像虚假的言语。

这种答案比起某一方，只会进一步加重自己的猜忌心，应该很清楚才对。

亚雷斯塔轻声自语着，再次指挥艾华斯在纸面上写下新的疑问。

否定了他会在计划实行的过程中成为魔神的可能性，从而导致计划成功后导致屠龙的勇士变成新恶龙这样的循环发生。

为此，哪怕背负着‘从此以后做的每个决定都注定失败的诅咒’，亚雷斯塔也甘之如饴。

尽管目前只有短短的一页纸，可如果把这东西从这栋大楼中拿出去，它会在下一刻就变成像死海文书那样的魔道原典。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性，他都不会追逐过去。

“艾华斯。”

不多时，久违的失重与晕眩感便接踵而至。

语言的重量就算能瞒过自己，也不可能骗过艾华斯。

“对方是能够跨越深渊，投下橄榄枝的未知存在，随意接引他的将来，可能会对计划本身产生巨大的危害。”

所以他被黄金拥抱，被知识追逐，甚至被道路的尽头予以青睐。

他吞下了名为自制的毒药，以异常的技术改造自身。

哪怕是比幻境更加真实的相位，也不可能熄灭他的仇恨。

“为了追求幸福而努力的觉悟者，亚雷斯塔，你能被这张纸追逐的原因，正是因为你与祂有着极其相似的部分。”

但明知每写一行多余的文字，都会让这版面所剩不多的纸片所拥有的价值大打折扣。

在亚雷斯塔思考的时候，艾华斯悠远的声音也突然传了过来。

“我是亚雷斯塔·克劳利。”

“善良的。”

在相当年轻的时候，他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魔法师，在结社秘宝的庇护下，与还要转移代价的其他魔法师不同。

自从召唤对方之后，这还是亚雷斯塔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听到艾华斯的声音。

与天使或者恶魔合作对于亚雷斯塔来说都算不上负担，但魔神就是例外了。

“你将来想成为怎样的人？”

她是原初相位中，用圣经和神学都无法解释的天使，面对这能魔神都会感到动心的奇迹，要是什么波动都没有反而是奇怪的事情。

“唯一的。”

因为在他决定实现这个愿望的时候，身为最优秀的魔法师，他们都是必须被排除在外的死敌。

将这个只要暴露出去就会被所有魔神针对的消息透露给他，既是一种保险，也是共犯的证明。

正因如此，亚雷斯塔才明白能说出‘觉悟者，恒幸福’这样话语的人物，并不一定就是无私的。

感应到亚雷斯塔的落回现世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探入了面前的世界壁垒之中。

在实现这件事的过程中，亚雷斯塔自身的情感并非就此沉寂，可他从未犹豫过。

仿佛去掉了面纱，将那涵盖在喜怒哀乐之后，冷静平和的本相彻底显露出来了一样。

在决定复仇后，他当机立断的对自己所属的结社开展了战争。

无论是所思所想还是所作所为，他都担得起人渣这个词语。

就像如果那由相位火花带来的命运没有降临到他的家人身上，或者他的家人也得到了秘宝的庇护，他还能够如此坚定的产生要毁灭魔法的觉悟吗？

亚雷斯塔不否认这种可能性。

亚雷斯塔的话语十分平静，但却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味道。

这并不是对方性格沉稳，而是他在等待他的选择。

在得到秘宝仅能庇护身为魔法师的自己，无法赠予他的女儿之后，亚雷斯塔对于魔法师这类存在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我既是原初的人类，也是将生未生的神明。”

可这个事实不但没有让亚雷斯塔灰心丧气，反而进一步的点燃了他心中的憎恨之火。

“——他来自世界之外。”

他的女儿被相位火花赋予了死亡的命运，这样沉重到他根本无法改变的事实，摧毁了亚雷斯塔的一切。

对方是神明和人类都不重要，亚雷斯塔只是想从这个问题得知今后面对祂的态度，以及预案。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亚雷斯塔闭上了眼睛，让这份来自天外的契约彻底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艾华斯的语气依然没有波动，她知道亚雷斯塔并非想要询问的意见，只是试图得到佐证。

“魔神，不对……他们没有资格承载这样的名号……”

“你将来想为怎样的神？”

就好像所有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样，那时的亚雷斯塔不论是作风还是性格，都完美的对应着这个形容词。

魔神们可以肆意的扭曲相位，构建一切不可能的规则。

艾华斯选择与亚雷斯塔合作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纯度相当高。

隐藏在深处的愉悦，有些欢欣的期待都一览无余。

在顿了一下后，亚雷斯塔突然开口了。

他十分清楚，这件事容不得半点妥协。

就如同他的目的也堪称伟大。

这样无法追究来源的道具，不管上面说的怎样天花乱坠，都必然会让持有者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他们就连入侵的时间都没有商议。

仅仅思索片刻，罗兰便得出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在坠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