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原(2 / 2)

侠狗乱 就一个酒窝 9453 字 2023-05-17

这便是要堵了他们想赶大堂顾客的嘴。

此时楼上,那陈掌柜早已闻着动静,站在内栏边看着。荆二本不关心这些,见陈掌柜关注,便也踱至栏边看着。正巧见闻了小厮应对这段,点头赞道:“不错。”

那陈老板本就满意此子言行,此时听得老板褒赞,更是沾沾自喜,略激动地颤声道:“这是吃鱼的娃……”

“噢?慕鲜的儿子?”老板听了,也是身子一颤,又再看向那名小厮,眼中闪着欣慰的光。

“没认他!他也不知他爹。他娘生第二胎时,难产走了。小的也没保住。他爹走时,他就两岁多。我就这么留他在身边,管饱管住,磨练磨练。”陈掌柜自哂道,又像自言。

“该认。不必瞒。”老板劝道:“慕鲜当年伤的最重,虽保了命,终没活长。他的孩子,该知道他爹的事迹。”

“嘿吁!可不敢啊!就这还隔三差五嚷嚷要入伍从军呢!您知道的,我是怕了,便夹着这私心……得留着他。以后再把这分号交给他……”陈掌柜说着,已是动了情,泪在那被皱纹包围的眼眶中打转。

老板自是懂他的,便没在劝说。后头的洪特听着无言,只得斟了杯桂花酿喝下。

再看下头。

那行人中的艺伎,左右前后勾拉着那公子,开始娇嗔:“公子啊!奴家不依呀!人都说这邕州城里接燕楼是数一的吃食,数二的景致。”

“是的呀!除了那山头上的瞰南堡,便再没有比这美的景儿了。”

“公子~~~”

那公子神情微醺,脸色淡红,显然此前已在别处喝了些,这时被摇得又痴又烦,在后头一脚蹬在书生臀上,脸上的醺红多了几分愠色。

“那,那厢里呢!”那书生本已是越听越气短,上面一楼子官眷直系与名儒的,身后这别城知府公子的夫人的兄弟……这身份显然有些失色。却又不想就此将事办砸,失了这公子的意,便锲而不舍追问。

“那啊!那厢里头是几名军爷。听是立了功,从边陲归仰城回来歇假,一什长带着伍里几个兄弟在吃酒。”

那书生一听是什长,便是手下只管十名兵卒,最低级的小军官,不禁一笑:“这什长也有银子在你这楼里包厢消遣?”

那小厮却报以更不屑的笑容,略带惊讶神情回道:“客官不知道呀!咱这接燕楼,是接宴,招待日常饮食,节日礼宴。更是接燕,便是接待军中及退伍的军爷。那可都是替皇上卖命的堂前燕。只要是当过兵、领过兵的,哪怕家里儿子、丈夫当过兵的,来此楼都是优先与优惠,且七节还能来免费领俩菜。”

“别废话!你去散了那厢卒子,腾出来给我们公子。”那书生无心听这些,觉得那厢的兵卒便是这一楼里的软柿子了,咬着牙从腰缠里摸出一粒碎银,不容质疑地扔给小厮。这可是他仅存的银子了。但只要身后那知府公子夫人的兄弟高兴了,吃住自是那爷包了。自己日后能否回穗州谋个职位,就指望着他了。

那小厮抬手,没接那银子,又轻拍回去,弹在那书生胸上。书生本性忙手接住。

“客官!咱可做不了主儿,也不能黑您这银子。还是改日吧!”说罢,抬手请一行人让去。

“我呸!一个小鬼都摆不平!”后头那公子被那几个女子摇得醉意渐退,听着已是不耐烦,重重一脚蹬翻了那书生,又冲上前,揪着小厮就是抬手一巴子。小厮没推没挡,吃了个结实。

“一个什长?不如芝麻大的玩意儿,还能拦了爷的兴致?带爷上去!”那公子没松手,提扯着小厮的领子,便要往里头走。

顾客们依旧围在桌上吃酒唠嗑,极少扭过头来看热闹的,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不足为奇了一般。

陈掌柜可按捺不住了,也没与荆二再说什么,已抢着楼梯冲了下去。

忽然几人从门外冲上来,一手抓一个,将那一行人,连男带女拖扔出去。那被踢翻的书生最惨,怎么在里头摔趴着,就怎么在外头继续摔趴着。

那公子摔在外头,争起身来,却见一披着军氅的背影已立在门阶上。

“芝麻大的什长,也是老子手里的芝麻。你个裙带玩意儿还不算个东西!”那身影冷哼道。

那公子听着,已是悔了,猜着这人应是这城武将。自己还是惹不起的。

不待那身影或那公子再说什么,手下的数人便冲下门阶,单逮着那公子暴揍。上头已经说了,不算个东西,那下头的人自然要将他打得不似人形,不算东西!

那公子随行中,本有俩保镖,带些本事,也被拖摔了。起身后正欲发作,看那为首的官爷头也不回,堂风掀扬起他的氅子,露出腰间一捆鞭。

保镖自是比这些纨绔更熟知江湖与各州城的事,尤其是对武人、将士。便猜到眼前人的身份,哪敢出手阻拦。没把自己也一并揍了就算幸运了。

暴揍依旧,那公子已从惨人声转为杀猪般地嚎扯。声气没弱半分,说明还没打够。

陈掌柜早已下到堂前,赶紧拉开了那小厮,查问安慰着。他又扭头看向门口立着的那军氅身影。

那人确是这城武将,便是那祁贡将军。一亲兵在旁低声报了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便直上二楼王荆二座处。

陈掌柜见他抬望的那眼,便知这将军去处。赶紧从另一侧楼梯跟上,并非阻拦,而是端上一壶沏好的茶,侧身赶在前头放在桌上,随后退去。

“别来无恙。”祁将军并未行礼,只不冷不热道了句,也不待对方表示,便自行坐下。

荆二早已回了座,倒了茶,推递过一杯。

“当日见阁下露了一手,便觉非常。原来是这接燕楼的人,难怪随在军伍中当伙夫。”

老板不置可否,微笑着将自己那杯喝下。

“开门见山,当日之后,实在技痒,今日便来与阁下比清深浅。”祁将军也端起杯,喝了一口。

“将军怕是弄错了。”老板又满上彼此的杯盏。

“举杯一指,弹开祁某一击,怎会看错!而且,常人不晓,你我当知。这接燕楼的人,从堂前到后厨,多为军中退役或英烈遗孤,卧虎藏龙。还有他!”祁将军指了指洪特:“聚翰斋通字十三,虽说不上高绝,却跟在身前身后。敢问阁下从前在哪一军效力?”

“我若不比呢?”老板扭头赏着栏外的桂花,对一切佐证和问题都没有兴趣。

“那祁某只好让这接燕楼今日客满变空楼。”祁将军轻轻说着,身后几人拿刀提鞘的手都抬高了半分,在吵杂的楼中,似仍听到那刀在鞘中轻微的摩擦铿锵。

“纤云的兄长,好跋扈呀!”一个声音从后传来。

那祁将军像是被戳着痛处,怒目转头,一看来者是个身穿队正常服的。这便是适才三楼那桌独客。

亲兵正欲上前阻挡为难,一块黝黑明亮的牌子被扔在桌上,金属与木撞击一声,却未再弹起或滑行,稳稳平躺在桌面。

牌子上刻着一个“原”字。

那祁将军先是一愣,旋即翻过牌子,只见背面刻着“贰拾陆”。

“这位先生是我故人,还请将军不要搅了我们叙旧。”那人说道,徐徐走近。

见自家将军神情动作,亲兵自不敢再拦来人。

桌上铁牌,天下应有三十四块儿。为当初与原氏兄弟死战南疆,一同活着回来的那三十四人持有。这些人,被称作三十四死剩种。词虽贬义,却显不羁,彰显出无视生死的豪横与荣耀。

这三十四人,有的成了达官显贵,有的隐世修行,有的则心悸于当年死战,只领了赏回乡当了陶朱翁。君皇今上,赐每人一块铁牌,一面原字,一面数字。数字以抽签获得排序,与修为、建树无关。有了对应的数字,便会少些造假冒充的破事。

这岭南道扬闻侯,李施晏,也就是祁将军的上司,便是三十四人之一。祁将军虽不知三十四人身份全部,却知道这贰拾陆号是何人。这人当年在死战中,救过李侯爷一命。只是后来便隐世不知所踪。没想到竟同在这邕州城内。看样子,还只是一个队正?

“这先生,你不用再招惹了。和我比吧!我若胜了,日后你也别再惹这先生了。”那人踱至桌旁,在仅余的一边坐下。

“怎么比?”祁将军本已有些忌惮对方身份,此时一听有得比,又起了兴致,问道。

那人指了指楼中内外穿梭不息的燕子,说道:“修燕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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