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老江湖了,这么淡定。说话间,那二人就已经来到了天桥下面。
“小xj,这把烤完把炉子灭了啊!”
“豆腐西施,关火关火!你看看你,把地上都熏成什么样了?!”
“老油条,别炸了,收摊!”
这哥俩吆五喝六地挨个儿训斥了一遍,然后来到了钱阿婆的摊位上,其中一个城管伸手把板车下的煤气炉一拧:“每次都得我来帮你关火,惯的!”
在城管的监督下,天桥下的小贩们这才悻悻地收摊走人。唯有钱阿婆,依旧淡定地收拾着桌椅,一一架回到板车上,然后缓缓地推着板车离开了天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大娃和二娃时的情形,说实话,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这大娃和二娃,并不是我根据他们的外貌而起的化名,而是他们自己的绰号。后来混熟了才知道,是因为他们这个小队正好有七个人,大娃是队长,二娃是副队长,所以才这么起的名字。
如果真要我说,那个瘦瘦小小的大娃应该叫二娃,而那高高大大的二娃,才应该叫大娃才对。
算了,我们不要在意他们的称呼了,只要记住,这哥俩的长相,和他们的名字出入挺大的就行了。
当我第二次遇见他们的时候,哥俩已经脱下了制服,变成了“平民百姓”。
那天,二娃正有说有笑地坐在我经常坐的那个蓝色方凳上,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和大娃聊着天。在等馄饨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二娃因为讲话太过激动,把馄饨屑都喷进了大娃的汤里。但大娃并没有发现,仍旧和二娃谈笑风生。
由于钱阿婆的摊位上只有一张桌子,即使万般不情愿,我也只得乖乖端着砂锅,坐到了二娃的对面。并且,我还下意识地把砂锅朝自己的胸口拉了拉,试图远离二娃的“重炮”。
可能是我用手遮挡的举动太过明显,二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不再闲聊,默默吃起馄饨来。
“组撒(上海话方言,同“干嘛”?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大娃感到一阵奇怪,用手肘顶了顶二娃的胳膊。
二娃没有说话,只是偷偷瞄了我一眼。我也不太好意思地把手放下,将头埋得低了一些,三口两口吃完了馄饨,匆匆离去。
之后再遇见他们的时候,这哥俩仍旧有说有笑地喷着馄饨屑。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跟他们互喷馄饨皮。
“你们不赶走这里的小摊贩,上头不会找你们麻烦么?”有一次,我们仨坐在一起吃馄饨的时候,我好奇地问道。
谁知,大娃竟然“扑哧”笑出了声来:“这里的东西便宜又实惠,我们一个月才挣几个钱?要是赶走他们,我们吃什么?”
“就是啊,”二娃也跟着附和道,“也就上头要突击检查了,我们应付应付得了。这些人也得养家糊口,何苦为难他们呢?”
哦,看来,这哥俩,还算是“有良心”的城管。
又有一次,我一边翻着城管打人的新闻,一边悄悄问道:“欸,你们城管是真允许随便打人么?”
“怎么可能啊?!真当咱们地痞流氓啊!”二娃瞪大眼睛,把从嘴里露出了半拉的馄饨皮又塞了回去。
大娃则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要知道,不是所有摆摊头的都跟这里几个一样这么拎得清的。有些小摊小贩不配合工作,怎么撵都撵不走。那上面要是来检查不就要扣工资了么?队员一发急,就动粗了。打人的队员,回到队里也要吃处分的。有些头皮乔(上海话方言,意思大致同“自负、不听话”的,直接就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