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妄总感觉细想下去有杞人忧天之嫌。
他取了桌上竹片,将其垫在草堆中用身子压住。
同斗让费了一番口舌,加之休息不佳,此时他已头昏脑涨,昏然欲睡,以至于躺了没多久便浅浅入梦。
这一夜不算安稳。
沉重意识拖拽着身体下坠,大脑紧绷的一根弦却不时撩拨神经。
半梦半醒中,叶无妄总感觉有人居高临下俯视自己,如同巨山一般,压得他胸闷,害得他心悸不止。
墙角阴暗处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圆木栅栏底端似有东西在打磨牙齿。
待叶无妄睁眼,一切又消失不见。
瘫软失力的身体上方,只有搭起屋顶的横木,以及梁上顶着的草铺。
这感觉实在惹人生厌,就仿佛永远和入梦差着那临门一脚,就要睡去,却永远达不到睡着的现实。
有时候叶无妄甚至会听见鬼魅在耳旁窃窃私语,亦或哀嚎高歌。
听久了,那杂乱无章的音符和凄惨决绝的嚎叫,无疑会摧毁一个人的神志。
叶无妄强压下这份不安,心想道只是妄想过深的幻觉,直到日出,他才得以安稳睡去,而那些不知源头的怪奇幻觉也消隐不见。
等叶无妄搓弄掉粘附在眼皮缝隙间的眵,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爬起,已过午时。
断腿桌山摆放着饭菜,依旧是青菜肉沫和大馍馍的搭配。
茶碗中添了点热水,只是早就凉了。
叶无妄拿牢头准备的湿布巾擦下脸,简单应付了几口。
牢狱内的囚犯早早被押解去了采石场,密集排列着的牢房中竟也多了空荡之感。
斗让没有履约,兴许是要再晚点。
叶无妄好奇那几个外出云游的裘姓子弟,又生怕自己涉及太深,纠结下便又踱着步子在牢房中央转悠。
“先生起了?”
牢头将囚犯送出后,采石场的事项便不由他负责。
小老儿闲得无聊,早起在叶无妄牢房前转了几趟,总算盼着这少年睁眼了。
“哎呦哟,你怎么又吃这么一点?”
“昨日斗家夫人的饭菜把你嘴给养馋了?”
叶无妄憨厚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刚睡醒,肚子折腾得不算厉害。”
“话说,您的手是怎么回事?”
牢头的右手处缠了几圈白布,在手腕处打了一个紧实的死结。
“嗨呀,别提了,说到这个还真差点把老头子我给吓坏了!”
“昨半夜儿,一只肥大如牛的老鼠给闯进来了。先生可别当我是胡言妄语,那体格在鼠群里确实罕见,我还以为是哪里成了精的!”
叶无妄眉头一皱,一种隐约的不祥之感渐渐袭漫心头。
“那老鼠有何异常之处?”
“怪!怪得很!”牢头大腿一拍,在门前扯开架势,“寻常老鼠都是循着墙沿走,而这个,好家伙,走正道!”
“那可是光明正大!登堂入室!”
“寻常老鼠眼睛都是黑溜溜的圆,大葡萄一样,昨夜那只猩红双眼,吓人得很!”
牢头紧缩下身子,回想起昨日那小牛犊似的巨鼠,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