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子君可以放大人心的缝隙,那老王立于庭院,或是从房前经过,似乎都不重要了。”
斗让绞碎脑海中凭空浮现的幻想,有种醍醐灌顶的顿悟。
“这么说来,那些尸体上的淤青红肿,实则是因为相互斗殴。”
“没错,如果部分尸体上有抓痕,那另一幅尸体的指甲缝隙中也该留有人体组织···额···我是说,碎肉之类···”叶无妄说道。
“可是裘山妻儿又该如何解释,裘氏身上并无伤痕···”
叶无妄转动茶碗,凝视涟漪中那抹黯淡不清的混黄。
“裘氏清醒要更早于裘山。”
“在那份猜忌如野草般荒芜心田之时,裘氏就想过自杀了,可能她抵不过子君,但又确实···深爱着他丈夫吧···”
斗让一怔,也学着叶无妄看向身前的茶碗。
阴暗环境中看不真切,水面中倒映着扭曲歪斜的,他自己的脸。
直到此时,他才知眼前博雅之人,为何要借自己虚构一出低俗无礼的戏码。
“啪!”
斗让聚力挥掌,狠狠抽打在自己右侧耳旁。
清脆掌掴声将叶无妄吓一激灵,他身子一颤,投以纳闷目光。
你小子这是突然干嘛呢?
“先生教训的是!”
“子君铜像下落不明,我与一众弟兄是否接受地祇影响也暂不得知,可先生放心,在下断然不会随意做出猜忌贱内之事!”
“额···咳咳···”
“信任是出于对彼此品性的尊重,有些事尚且要保持批判质疑的态度···”
叶无妄没理清少年军头脑中回路,便顺着说下去。
撇开这段小插曲,话题便又转移到裘山身上。
裘氏之死,可以解释。
可斗让依旧不知,在妻子自杀刺激下短暂清醒的裘山,为何又杀掉自己的女儿。
问及此事,叶无妄又想起昨夜那恐怖骇人的一幕。
捧心而食,骨骼异化,以及裘山身上披着银光的细小绒毛。
“小孩子的世界,太过纯粹了。”
“非黑即白,非对即错,躲不过···躲不过变作老鼠的诅咒。”
若非《凤翎诡谭》可以落笔,叶无妄也不敢相信自己所做的猜测。
蚕食信任到最后,人会对自己的存在也产生质疑,直到最后变作一只肮脏丑陋的老鼠。
“裘山目睹了一众人鼠化的过程,亲手解决了自己女儿。”
“妻儿死去的悲痛和诡谲离奇的乱状,无疑摧毁了他的神志。”
“在癫狂混乱中,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就这样扛着妻儿离去的苦痛,和子君的侵蚀默默对抗,直到看见了你和茯苓的身影,可能···想起了一些往事吧···”
牢房内终于没了声响,抽泣,鼾声,吹刮过的风···全都荡然无存。
万物寂静,愁怨难消,悬挂墙壁的大烛烧灼着缄默,偶尔吐出几颗火星子。
叶无妄替斗让添点热茶,“这个结局,你交不了差。把今日抓捕来的那个人送去吧,他活不久了。”
“替他解脱吧···”
年轻军头不置可否,只是将头埋于桌前,看着嘴角流出的血滴落桌面。
“先生···可否知晓那铜像去处?”
叶无妄摇摇头。
“铜像并不重要,事情的关键在于外出云游的几个裘姓弟子,他们为何要将‘子君’这一概念带回龙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