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妄神情诧异,凝视前方领路的矮瘦身影。
说起来,这偌大的鲁地监狱,就老爷子一个狱卒啊。
出了牢狱,叶无妄不用再坐井观天似的从窄窗窥视世界,视野和心境一同广阔开来。
东侧城墙高筑,没有岁月斑驳的痕迹,城门紧闭,望不见青石板街通向何处。
没有杂乱无序的广告牌,没有刺眼炫目的五色流彩,就连春雨积攒的坑坑洼洼中,倒映着的也只有冷月辉光。
西侧山脉连绵不绝,诡秘莫测的龙栖山安静沉眠,再往南走,便是天域山和黑风岭。
不知从哪条街巷吹刮来的风,沾着丝丝酒香,一下便搅弄得叶无妄心神微醺。
没有车尾气和下水道酸腐的甘甜空气,闻着舒服,却不安心。
他从未有如此新奇的体验,感觉自己距离前世甚远,差着一个位面,差着一个三千年,差着一对白发人的苦苦挂念。
仰起头,清朗天际铺陈开的淡墨不知弥漫去何处,笼罩过山头,叶无妄看见山脚下孤零零的几盏灯,萤火虫似的明灭不定。
明月悬空不生根,心死流萤无去处。
这辈子孑然一身,总归可以轻拿轻放了。
“诶?”
“先生,你哭什么呀?”
“你要是喜欢,小老儿天天晚上带你溜出来就是了,那牢房中确实憋屈,待久了人会坏。”
叶无妄擦拭下眼角溢出的泪,“好久没···吹风了,止不住。”
“等再过些时日,夜风一吹,人骨头都能给酥掉咯!哈哈哈!”
牢头放肆大笑,叶无妄收敛心神,也跟着笑起来。
笑得酣畅淋漓,笑得随性恣肆,直到城门半敞,传来“哒哒哒”一阵马蹄声。
架架架!
吁~
斗让勒住缰绳,匪夷所思打量着笑僵了的一老一少。
“无妄先生,这···”
“是何处寻来了炼丹术士,谋得了灵丹妙药?”
叶无妄摆摆手,说道:“只是运气好,还沾了斗将军一点福气。”
“话说,军头儿你为何半夜至此啊?”老人问道。
“答应了要替先生守夜。”
叶无妄一怔,身为军头,守夜这种小事也要亲至。
该说是这小子太过坦诚,还是将自己看的过重呢?
“那第二个发疯的裘家人关在了他处,本不用麻烦斗将军的。”
“不过小将军既然来了,刚好我便把裘山一案的诸多细节说于你听。”
抬头看下月亮位置,叶无妄又问道:“不知现在是何时辰?”
“大约是···子时。”
叶无妄心中一紧,这可不是一个谈事情的好时段。
放在殷商时期,坎教的围炉夜话,此时也才刚刚散场。
“再等等,等丑时。”
“先生可是又想到了什么?”斗让将马栓至一旁柳树,从马褡子里取出零散的几枚竹片。
“刚好我这里也有新发现,白天一别,我便又听先生的去检查尸体,结果在那几个裘姓子弟后背里面发现了这些。”
叶无妄接过竹片,乌黑血迹中只看出了“长生”二字。
“后背里面?缝进血肉中的?”
斗让点点头,一脸沉重,“不止,他们的头颅也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