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赫听到前方传来敌人炮击声再次开启了炮火支援模式,双方进入激战阶段。尽管聚宝国军队火力凶猛,然而十方国军队占有地利优势。是以,既使苍岭城在无数炮火猛攻下已沦为一片废墟,聚宝国的攻城部队仍无法进入距城外两里之遥的谷地区域,只能在各个蜿蜒的山丘制高点构建防线,阻止十方国军队依托易于隐蔽的山形地貌对攻城部队展开伏击。
双方在你来我往的拉锯战里僵持不下,直耗到下午四时布赫要求攻取苍岭城的最后时间,聚宝国军队也没能进占城市,兵员损失却已高达五千人之多。这刷新了聚宝国入侵十方国以来的战损记录,比所有战斗的牺牲总和还要高出数倍。
布赫在昏睡谷了解了前线的紧迫状况,不得不下令将指挥部前移四十里,以便与攻城部队形成更好的战术协调。这是个极为危险的决定,假使敌人有机会在战场上发挥奇袭战术,于山岭起伏地带爆发短兵相接的战斗既不利于远程炮火发挥威力,也不利于大军迅速做出撤退机动。
可他别无选择,此时他仍掌握着战场主动权,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在兵力上也有能力与敌人进行全面决战。若他下令全员不惜代价强攻被炮火夷为平地的城市,那么战斗早已结束,但他也将面临因为错误的指挥造成严重减员被楔斯就地解职,甚至可能背上严重的罪名指控被召回国内接受调查,就此终结军旅生涯,这是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故而,在得知损失了五千多名士兵后,他下令进攻部队退至距城市六里外的一处空旷山谷构筑防线,四位师长中的三位立即回指挥部向他汇报战事。
夜间,聚宝国进攻苍岭城军队的司令部指挥室里,布赫和八名陆战师师长及一干军事幕僚围聚昏灯下的战地模型边,商议着进兵方案。
“敌人如今已不是一年前的十方国军队了,战争的进展不容乐观,你们看这座城市所在的周边地形,山峦绵延,谷壑交错,四面奇峰绝壁,当中岗岭参差。我们的火炮可以摧毁城市建筑,但无法夷平给敌人提供掩护的群山。更让人头疼的是敌人也装备了数量众多的重炮,就凭他们遍布山野间的数十万战士加上装备不逊于我方的武器,完全有理由相信对方可以对我们造成严重伤亡。
所以,要想占领这座城市必先消灭保卫城市的几十万敌军,但敌人是不会乖乖走出掩体和我们正面交战的。相反,对占有兵力优势的十方国军队而言,依托熟悉的地形在炮火掩护下与我们进行灵活的阵地战,寻找时机持续消耗我们有限的兵力物资才是最佳策略---白天的战斗他们就是这么打的!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久经战阵的老辣对手,这一仗想打赢可不轻松啊!”布赫手执指挥鞭,语气沉重说道。
“不若将小哈尔斯的部队调回来,以绝对优势对敌人实施战略进攻,如此既能将伤亡降至最低,同时也能保证一鼓作气结束战斗。”发言的是参谋长赫利斯。
“不行,小哈尔斯此时正准备进攻白露城,将他从千里之外召来至少也得耗费二十天时间,金阙国联军舰队已从该国南方的海军基地向金地岛进发,预计三天内会爆发两国间的第一场海战。两国海军实力相当,这场对抗胜负难料,假如我方舰队战败了,至少我们可以在陆地上将失去的胜利夺回来,这关乎远征军士气及战争走向。
想要全面占领十方国,粉碎日益形成的东方两个大国间的联盟关系,使它们不至和我们争夺在新发现的大哈尔斯大陆的丰饶财富,同时也能将十方国变成聚宝国势力范围的一部分,我们必须为它塑造一个亲聚宝国政权。以此为目标,我们必须在两国舰队对决前打败十方国陆上主力,提振聚宝国军队的士气,所以,小哈尔斯不但不能回调,我还得让他明白占领白露城的重大意义!”
“可长官也说了,强攻必至损失惨重,只怕统帅部也不会同意此类做法,若一时不能取胜,属下建议我们不妨撤至就近的风加城,择机进兵,若为了非必要的作战目的牺牲大量士兵生命似乎并不可取,请司令三思!”赫利斯劝道。
“我已言明,打败十方国主力对今后的战争意义重大,你们勿再多言,现在听我发布作战命令。”布赫严肃说道:“全员分为四个作战单位,所属单位的炮兵只与本单位步兵协同作战。第一二陆战师编入第一单位,三四五六七八陆战师两个师一组分别编为第二三四作战单位,每个作战单位负责一个进攻方向,由编号奇数的师级长官负责本单位指挥作战任务,第一二陆战师负责进攻城市及城市后方的敌军,第三作战单位负责城市左翼山间埋伏的敌人,第四作战单位负责城市右翼山间埋伏的敌人,我于中军协调各单位进兵。明日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不管用什么战术什么打法,在每个单位两千门重炮和五千门各型火炮支援下倘还止步不前,所有陆战师的最高长官都将受到降级处分,听明白了吗?”
“是!”
在布赫严厉命令下,众人坚定回应道。
“那就好,明日凌晨五时准时对敌发起进攻,解散!”众人回到岗位遵照布赫命令,分别从集中部署在炮阵的炮兵部队里召回隶属的重炮旅,加入临时编役的单位协同第二日的进攻计划。
次日众人早起用罢早饭集结完毕,随着进攻时间到来,战地最高长官布赫一声令下,四个陆战师组成的战斗单位朝着六里外的苍岭城及两翼敌军阵地发起了迅猛进攻。
迪米埃斯收到敌军发起总攻的报告,在他位于城市后方山体坑道内的指挥部里向埋伏于城中正面迎敌的十万部队下令分作两队向两翼山间地带迂回,与埋伏于两翼的军队会合后并肩阻击敌人。又下令炮兵朝敌人的进攻部队实施十分钟火力阻滞,炮击结束即携带炮车撤至三十里外乱石谷重新部署,准备随时进行炮火支援。
命令发出不久即传来隆隆炮声,两军的炮火产生了震天动地的巨响,指挥部的坑壁被震得尘土飘散,颤动不止。炮击间隙迪米埃斯再次下令向城市两翼阵地分别派去十万支援部队,剩下的部队埋伏于城市后方山林地带等候进攻命令。
如此,他在两翼山间已经部署了四十万的伏击部队,城市和正面战场只留下小股疑兵。他料定敌人既集结大军而来,必是要全力进攻,故而做好了依山固守的准备。为数近六十万的部队部署于城市两侧绵延八公里的山间地带,对山下谷地里向着城市进攻的敌军形成夹击之势。
聚宝国军队发起进攻后不久即被十方国守军的炮火锁定。他们依照布赫指示在己方炮火支援下兵分三路冒着猛烈炮击朝各自主攻方向发起冲锋,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抢占城市和周边阵地。
四个作战单位原先以矛形阵型由第一二作战单位为前锋,第三四作战单位于侧翼辅助向城市推进。很快,他们发现城市正面并没有多少敌人的阻击部队,而两翼的敌军又被友军火力压制着,第一二作战单位在推进途中只受到来自两侧的有限火力威胁,这使他们的快速推进变得轻而易举。
他们很快攻入苍岭城内,借着城中破损坍塌的建筑配合两翼友军与敌展开争夺战。
迪米埃斯从山头观察哨收到敌人入城的消息,电令三十里外待命的炮兵部队向城市发起炮击,严令埋伏在城外的部队不惜代价阻截陷于己方包围状态的敌人。
如此,经过近三小时激战,虽然聚宝国军队占领了苍岭城及城外一线谷地通道,却要面对两侧敌军源源不断的枪炮攻击,十方国的重炮也片刻不停的轰击着城市,一时间兵员伤亡骤增。过了有一个小时,几位军队将领见敌人来势凶猛,即使己方有重火力支援,仍难以招架,不得不向司令部请求撤离城市,寻找适合的地点进行防御战。
呆在后方大营里的布赫从敞开的军帐入口望见远处群山间激烈的战斗,看了看桌案上几位战地长官联名要求后撤的电文,又瞧瞧漫山遍野对己方军队形成围歼之势的敌军,哀叹道:“敌人倒是装备落后,奈何独占地利之便嗨---撤吧!让他们先放弃城市,将两翼阵地占领了再考虑攻城!”他对身旁的联络官下令道。
如此,布赫只得随大军后撤至距城市八里之遥的山区驻扎整备。
大军回撤后清点人员损失,这一场进攻共伤亡一万四千余人。布赫收到战损报告,双拳锤击着脑门,哀呼道:“可如何是好!严重的减员和令人沮丧的战绩,这分明又是一场殖民地战争,我们将难以赢得光荣的胜利。哪怕最终打败了敌人也会是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结果---你们说说看,这仗该怎么打?”他对司令部里齐聚的高阶军官问道。
“占领高地,建立炮火封锁,把城市周边五十里区域纳入封锁区,这样就能轻易攻占城市并将之牢牢控制在我们手里。”说话的是第三师的师长帕勒。
“嗯,我们的对手并非之前认为的仅仅是一支观念陈旧,装备落后的原始部落军队,他们的真实战力就仿佛殖民地上疯狂的独立武装。照常理而论,连日来的火力攻击下,这些被王权奴役的军队早该弃械远遁。而事实却是他们像在为神圣的职责而战,汹涌激昂,蜂拥赴死。敌人的伤亡确实远超过我们,但我们从不是以兵员损失换取胜利的军队,战争的发展对我们而言越加的趋向不利了。我感到非常纳闷,究竟是何人能在短时间内帮他们提升了军备威力?看看战场上缴获的金阙国制式武器,我们的海上封锁毫无作用。”赫利斯说道。
“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拿下城市周边的制高点,环苍岭城建立起一道强大的火力屏障,否则即使拿下城市也会像今天一样被人数占优的敌人聚而歼之”赫利斯在沙盘上比划着说道。
“嗯,就按你说的办,立即派出侦察部队刺探敌方部署,待明日情报发回,我们再商讨占领高地的计划。”说罢,布赫让第一二三四师分别派出隶属侦察队前往刺探敌情与争夺高地的进兵路线,余下人等抓紧时间休整,待次日凌晨五时准时向苍岭城东面五里外的孑立峰发动总攻。必须于正午前拿下这座苍岭城周边最高的山峰,以保证能如期实施占领相关高地的作战计划。
吃够了敌人优势兵力集群作战的苦头,布赫放弃了以各路分兵同时推进的打法和十方国军队交战的策略。
聚宝国陆军司令跟他的下属们紧锣密鼓筹划着新一轮战事,迪米埃斯这边亦未敢懈怠。在聚宝国军队被赶出城外阵地龟缩于防守严密的营寨内不敢妄动时。十方国军队忙着清理战场上己方阵亡将士的尸体,打扫战场的工作直至深夜方结束,经过清点大概有八万余人死于白天的战斗,六十万军队经过两日激战死亡近十一万,反观敌人阵亡最多不超过两万。悬殊的战损比例使迪米埃斯内心抑郁,同时乱石谷的炮兵部队传来信息,由于撤退时遭到敌人炮火袭击,炮车被击毁高达四成之多,仅剩不到六百门重炮可以正常使用,炮弹也只余两万余发,最多再坚持一轮短暂炮击,即需撤出战斗。
他心情沉重,独自走出坑道内的指挥部,在暗夜里循着小径登上了所在阵地孑立峰的山顶,用随身携带的望远镜观察着前方十里外敌军灯光璀璨的阵地。在幽深的谷地里,敌人规模庞大的营寨灯火把山谷四周的岗岭映照得霓光闪烁,谷地外绵延的山峦上星罗棋布分列着同样灯火熠熠的军队岗哨。反观己方阵地黑压压一片死寂,四周尽是被炮火焚烧过的枯枝乱草,整个阵地光秃秃仿佛被拓荒者放火烧过的垦地焦黑腐朽,冒着屡屡白烟的柴草余烬混合弥漫在空气中浓烈刺鼻的硫磺气味熏炙着他的鼻腔和喉咙,令他感到隐隐不适。直至一阵微风拂面而过冲淡了战地硝烟他才稍许舒服些,皎洁的月色下他扫视眼前被烧光了树叶的枯树躯干和魔爪一样干枯分叉的枝桠低声叹息道:“大人呀大人你的军备何时才能送达?明日之后若还未至,这城市我怕是守不住了”
次日凌晨五时,聚宝国军队集结完毕,趁着晦暝天色向十里外的孑立峰发起进攻。布赫依然以行动轻便的步兵打头阵,炮兵在后方阵地实施火力压制的常规战术,寄望一战决胜。他不知道的是孑立峰及周边山岭中潜伏着十数万十方国军队,虽然承受着聚宝国饱和炮击,顽强的守军在迪米埃斯指挥下始终坚守在阵地上。等到双方短兵相接,强悍的十方国军队再一次成了聚宝国军队前进道路上无法逾越的屏障。
迪米埃斯见敌军绕过城市直取孑立峰,立时明白对方的企图,当即下令埋伏在城市和孑立峰之间山林里的大军迂回至敌人侧翼进行阻截。
收到命令后,十五万大军分作两路迅速对进犯的敌人展开突袭,配合着乱石谷的炮火及正面战场三十余万军队,潮水般向敌人发起猛攻。
面对凶猛的攻势,聚宝国军队只能在几位战斗经验丰富的长官指挥下,以各类重型武器在军队外围构筑起牢固的火力屏障,不断地向指挥部发送需要进行炮火攻击的方为坐标。
聚宝国所拥有的一万门重炮成了战场制胜的关键,每当后方炮阵通过前线通讯兵发去的坐标给予火力支援,来自受炮击方位的军事压迫总会相应衰减。指挥进攻的将领们趁机将困在谷地中的大军引向目标高地。
经过一个多小时艰苦战斗,十方国突然终止了炮火攻击,这无疑给聚宝国军队前进除去了最大阻碍。几位指挥官果断下令向目标高地发起最后冲锋,聚宝国士兵们凭借持续炮火支援,迅速攻至孑立峰山下开阔谷地里。而十方国军队因为缺乏有效阻击手段,面对敌人强势进逼只能节节败退。山上指挥部里,迪米埃斯见大势已去而急切盼望莱尔斯的一千五百门重炮和十万发炮弹仍未送达,不愿无谓牺牲,只得下令日落前撤离战场,回想早晨收到陆军大臣电文里提及漫长的运输队伍方行至百里外的思乡岭,最快都得入夜才能抵达他指定的乱石谷炮兵阵地。
他深知失去孑立峰就等于失去了一半的苍岭城,只要敌人在山上筑起炮阵,方圆百里尽处敌军炮火投射范围内。但是为了保存实力和敌人进行持久战斗他别无选择,只能让大军撤出敌人火力覆盖范围,他坚信只要得到莱尔斯的辎重队及时补给,还是可以借着夜色趁敌人在高地上立足未稳重新夺回高地。
为此,他下令深受自己器重的两万嫡系精锐抱着必死决心留在山上据守,余下部队尽数撤至周边山坞谷地隐蔽,准备随时对敌展开反攻。
迪米埃斯指挥军队对敌迂回包抄期间,敌人已在火力压制下大张旗鼓攻到了孑立峰山下陡坡处,由后方重炮掩护着缓缓向山顶推进。
他利用手头仅有的几千门小口径炮对敌人发射完了最后的八千余发炮弹,掩护离敌人最近的一股五千人的军队在敌人两侧山岭上对敌顽强战斗。之后只能指挥分散在敌人外围的守军持续对敌袭扰,迟滞敌人夺取高地的步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临近布赫要求攻下山头的最后时限。聚宝国军队加强了抢占山头的攻势,射向十方国阵地的火力变得异常密集,强大的火力攻击产生了骤增的伤亡。赫卡洛尔和缊阖两位受命支援的将领不愿再承受减员的损失,可接连向迪米埃斯发去数道请求撤军的急报都被对方强硬驳回,两人略加商议便私自撤出了部署于山谷间对敌人形成包夹之势的所属部队,带领着近二十万嫡系人马迅速撤向苍岭城西北乱石谷方向。
迪米埃斯在距孑立峰不到五里的隐蔽要塞里,眼见前一刻舍命进攻的军队突然似溃决的洪水从山岭间倾泻而下,四散流溢。他还未来得及采取措施阻止部队溃逃,孑立峰便在敌人迅猛攻势下被彻底攻占了。无奈,他只能下令全体战斗人员撤向乱石谷,同时要求乱石谷炮兵部队再后撤三十里到绿芒镇驻扎,准备接应陆军大臣的辎重队。
随着十方国守军撤出,聚宝国军队轻松占领了苍岭城,同时在孑立峰开辟炮兵阵地,于山上部署了一千多门重炮。
当迪米埃斯带着十三万本部人马撤至乱石谷,见赫卡洛尔和缊阖早已沿各处溪谷河滩扎下漫长营垒。
他扎下大营即愤怒的让传令兵将二将及手下分队主要统领召至帅帐听令。
二将自知阵前私自撤军形同临阵脱逃,以十方国律罪堪寸磔,然而二人自恃王廷庇荫,迪米埃斯断不敢冒着开罪君王和首相的严重后果将他们法办。于是昂然率领大队亲随及十数位麾下统领来见迪米埃斯。
“你们未得我军令私自撤出战场,致使坚守山头一万七千名精悍猛士白白牺牲,另有数千人沦为敌军俘虏,数日来艰苦战斗前功尽弃,你等诸将知罪否!”迪米埃斯对帅案前一干人断喝道。
二将进了军帐发现帐中布置并非一年前仿效金阙国军制采取的现代军营陈设,而是还原了本国传统军帐布景,原本可供偏裨将领休憩的椅櫈几案尽皆撤去。帐内除了主帅所用透入着威严肃杀之气的黑漆檀木帅案椅座,再无多余待客器具,已然看出迪米埃斯此番必要发难。二人仍不憈他,辩解道:“大帅息怒,我们连日顶着敌人凶猛火力拼死苦战,弟兄们并无怨言,但为了一个被敌人彻底炸毁的山头,要弟兄们以血肉之躯承受敌人无情的枪炮攻击,弟兄们不答应,我等更不能置手下生死于不顾,一味迎合主帅做出自我毁灭的行为,请主帅见谅!”赫卡洛尔说罢他身旁部从同声应和,纷纷向迪米埃斯陈情诉苦。
“够了!”迪米埃斯打断众人议论,厉言道:“丢了孑立峰,苍岭城无险可守,留之无益。你二人不遵将令擅自撤军,致使祖国失此关隘险要,论罪当诛---来人!将二人拖出去枭首示众,以正军法!”
迪米埃斯发音甫落,只听缊阖怒喝道:“你敢!我们的大军就在营外,只需我发出号令,他们便会对你群起攻之,假如你认为自己有能力对付我二人的军队,大可将我们杀了立威,怕只怕你没这本事!”
“呵!”迪米埃斯冷笑道:“就凭你们那点儿人手也敢对我口出狂言,今日若不杀你两个酒囊饭袋,道我怕了你们,推出去,斩讫报来!”
迪米埃斯说罢从签筒里取出令牌正待掷出,猛听得帐外有人高呼道:“大帅,手下留情!”
迪米埃斯认得是莱尔斯的声音,缓缓将令牌放回原处,凛然冷视帐下被侍卫擒住的二将。
但见莱尔斯喝退营门处拦阻的侍卫径入帐中,到了二将身边冲迪米埃斯作揖道:“大帅,两位将军杀不得!”
“哦---!大人何出此言?这两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害本帅折损两万死士,丢失战略要地,若不将之正法,我那一万多倒在阵地上的将士九泉之下安能甘心?何况,纵然此时饶恕二人性命,丢失东部腹地门户苍岭城,陛下怪罪下来也需取他二人首级方有说处。”迪米埃斯愤怒说道,对莱尔斯阻止他执行军令大为不满,竟不命人为之看座。
“我已从将士口中获悉此二人私自撤出抗敌队伍致孑立峰失守一事,论罪二人确该枭首戮尸。但我有圣谕需独自向大帅宣读,此二人和陛下对大帅的寄望有莫大干系,请大帅暂缓执行军法,待领旨后再做议处。”
“哼!我就不信陛下还能纵容临阵退缩的败类横行军中,你且与我到别处宣旨,待拜受了圣旨,本帅再回来发落二罪酋。”迪米埃斯坚持道。也不管莱尔斯是否同意,兀自走出帐外,莱尔斯好言宽慰了二将,命随从携圣旨和权杖跟随迪米埃斯来到偏帐。
屏退左右,迪米埃斯对进入帐中的莱尔斯匍匐拜倒,毕恭毕敬道:“微臣迪米埃斯,叩请圣使宣旨。”
莱尔斯清了清嗓子,取出随身携带的圣旨打开念道:“致阵前大元帅迪米埃斯:与卿相别一载有余,寡人心中甚是牵挂。贤卿统兵经武沥雨城,彪炳武功传扬圣阙,寡人闻之甚悦。征战杀伐苍岭城骁勇冠绝,举国馨贺。近日获悉你部军赀匮乏,寡人即着莱尔斯押送辎重发往你部资给,盼卿不负寡人与王廷鼎力扶持,勉励向前。另谕:为明昭贤卿衷心护国壮举,彰显寡人对贤卿之倚重信任,特加封卿为军前司隶,授权杖,三军法度可一力裁处,诸般军务就便勘断。望卿不负孤王垂盼,勠力击敌,早日凯旋还朝,寡人当携卿开禁赦愆,颁书醮天,慰万千热血英灵与护国神明。钦此!”
“谢主隆恩”
迪米埃斯起身收下圣旨和权杖对莱尔斯问道:“请问大人,我现在有军前司隶和权杖这两样操纵三军士卒生死的御赐信符在手,还能否杀得那两个为了保全自己出卖同袍的败类?”
“自是杀不得!”莱尔斯直白道。
“这又是为何?请大人示下。”迪米埃斯边说边招呼他在一旁的座椅上就坐,并吩咐帐外侍从奉上瓜果茶点,之后转身坐回主位。
“大帅以为我劝你不杀二人是因为他们和王廷中两位掌握最高权力的人关系微妙,却不知陛下和首相大人一刻也未放松对大帅的戒心。”说罢,莱尔斯起身凑到迪米埃斯身畔低语道:“请问大人手握重兵可是由于和宫中人物交好或者与哪位权贵有亲缘?”
“未与任何权贵攀附,也未与王族有甚交谊,莫非没这层关系就不能整肃军纪了吗?”
“那得看是哪样军纪?您为镇守边关的武将世家出身,世袭的戍边统帅,本质上和世袭的城北兵营统帅同属一系。单凭这一点,您在廷臣眼里就比这两个国王和首相的亲信卑微的多。您忘了上回兵营山谷之战陛下临阵易帅的教训了吗?陛下骨子里并不相信封荫的世家子弟,否则也不会将筹建新兵营的差事交予首相负责,任用首相推荐的人选为主将,倘使将新兵营放权予大帅统领也就不会有今日之变。不妨说,今日主帅与将领的纷争正是陛下埋下的种子,要知道大帅麾下可统领着全国最多的军队。您治军与麦尔斯相比只在伯仲之间,假使大帅想以掌握的军力反叛王廷,试问谁可挟制?又如何能叫陛下不担心?若大帅今日杀此二人便是堂而皇之拔除了王廷安插于您军中最重要的眼线,即使有再恰当的理由也难免使王廷对大帅的动机起疑。倘不再遣他人至大帅军中起衅,削弱您在军中的权威,必定也会于补给上诸多设限,以防大帅权倾天下时无法驾驭。请大帅仔细思度本堂所言是否有误!”
“大人所言确是附和实情,叵耐二贼害我许多将士无辜身死,情殊可恨,若不杀之众怒难平,日后征战将士必不肯用命,似此何以言胜?”迪米埃斯忧愤道。
“无妨,大帅可将二人帐下最得力副将枭首传令营中,如此既消了军中怨氛又不至开罪陛下和首相,还打压了二将气焰,一举多得岂不为上策?”
“嗨!也只能这般行事了。”迪米埃斯叹息道:“只是便宜了两个竖子,日后若胆敢再犯,定斩不饶。”
“有了今日教训,量他二人不会拿生命当儿戏,以身试法!”
两人话毕,同出偏帐回中军大帐内,迪米埃斯步上帅位对左右侍卫喝道:“来人,将新兵营副将瓦洛斯河滩郡守军副将卡尔斯拿下!”
肃立帐内两侧的四名侍卫得令出列,从当中立着的一班将领中揪出二人,押至帅案前跪倒。
两人未知因何受擒,但见大祸临头,不住口呼冤枉。
只见迪米埃斯冷笑道:“冤枉?也须叫你二人今日死得明白---身为主将偏裨,在主将做出错误决断之际不及时劝阻,反一味惧战争逃,抵牾军阵,妨害作战部署,使敌人乘隙侵占我方战略要地。犯此滔天重罪,按律当斩。左右,拖出去,斩讫报来!”说罢,掷出手中令牌,二人旋即被架出帐外执刑。俄顷,侍卫托着盛有两颗血淋淋首级的盘子置于帅案上,堂下诸将见了无不为之色变。
迪米埃斯不慌不忙将权杖置于首级之侧对赫卡洛尔和缊阖冷言道:“今日权且寄下你二人项上人头,日后倘敢再犯我军纪,便是陆军大臣想饶你等,这权杖也依不得!”
此刻,二将始知首相所言不虚,再不敢指望远在京畿的恩主能给自己提供庇荫。接连叩首感谢主帅不杀之恩。
“还是谢莱尔斯大人吧,没有他力保,你二人今日必死无疑!”说着,迪米埃斯万分厌弃地将脸撇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