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王廷借贷(2 / 2)

“这远远不够,”国王语气急促道:“事到如今不妨坦诚相告,眼下我们的粮饷军备各地府衙的日常开支完全依赖几家势力强劲的豪门大族维系,但他们手中的产业亦受困于战争封锁同样面临着即将枯竭的风险,唯一有可能为宫廷及至整个十方国提供财务支持的只有先生名下贸易遍及全世界的顽石企业。需要着重指出的是先生的企业可以自由出入封锁线,这才是我们摆脱困境唯一有效的办法。”

“可是陛下,如今我对贵国的每一分投入都是得不到回报的,对贵国而言这场战争完全让人无法保持乐观,任何一名商人旷日持久的供应一个国家以战争方式消耗资源都是无法想象的!即使敝人富甲天下也绝对承受不起这类无止尽又无回报的付出。恕敝人无礼,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

“这么说先生果真打算冷眼旁观我们滑向灭亡深渊了?”国王面容肃杀说道。

他闭上眼深呼吸着,身体岿然不动宛如一尊塑像,脸上神情因极度不满显得阴翳冷峭,仿佛罩上一层寒霜,这情形让王子见了不寒而栗。国王在他心中历来是个严肃的父亲严格的君王,无论公开或私下里都保持着勤勉克己,不苟言笑,对待朝臣及国事裁决历来雷厉风行,果断坚决。

生于帝王家的王子自小耳濡目染,对朝堂上百官激烈角逐,互相倾轧,机关算尽的争权夺利和国王居中起到平衡各方利益作用所采取的阴险恶毒又不得不为的手段有切身体会。每临国王朝堂议事,被某位不能令他感到满意的官吏惹得怒火中烧时,往往意味着他要大开杀戒,倒楣的大臣只能接受身首异处的厄运。此类场景王子在成长过程里司空见惯,出于恐惧他始终秉持伴君如伴虎的信条,小心谨慎随侍君侧,即便前番为侯爵莫里斯及麦尔斯遭受的不公对待向国王提出抗议也仅为抒发心中义愤,并不敢强硬要求国王推翻既定裁决。反观朝堂上那些通过王廷用以灌输愚忠观念的教学机构教化出的迂腐廷臣,因为死守持忠尽节的信念都成了被国王怒火吞噬的可悲冤魂。

眼见国王眉宇间杀气萦绕,王子担心他会对莫里斯做出不利决断,忙开口劝道:“父王,儿臣以为先生断不至袖手旁观他人陷于万劫不复无动于衷。先生表达的仅是付出须得有合理的回报并未有非分要求,儿臣觉得此实为营商之本并无不妥。我们虽然暂时陷入了困境,但做为一个幅员辽阔疆域宽广的大国,只需给我们足够长的休养生息时间,十方国民众通过辛勤劳作能够创造的财富定是无穷无尽的,这种潜力决不是战争可以轻易毁灭。

一场战争---哪怕他是史无前例的浩劫,顶多只能销毁一个时代,是不可能永远留存在世界上的,和平才是天道人心,大势所趋。让我们处于劣势的这场战争本不该发生,我们必将为此付出沉重代价,但也有别的选择了,假如给我们足够的时间珍惜和平,谁又敢说我们不能从长久的和平中治愈一场战争留下的创伤呢?

所以,此时此刻我只想祈求唯一有能力帮助我们的先生,求您务必在这场足以毁灭我们的战争中向我们展现您的仁慈与博爱,对我们施以诚挚的救援,我们同样会珍惜您堪比和平弥足珍贵的帮助,在永恒的时间里尽全力偿清您为助我们度过危机所做的一切努力和付出---先生,您相信十方国拥有加倍补偿您对我们所付出的每一分财物的能力吗?”

面对王子感情真挚的提问莫里斯不知如何作答,兀自沉吟着。王子继续道:“无论我的说辞多么华丽动听,终究是舌灿莲花,轻而易举,可我是否在信口开河呢?以十方国积累财富的潜力,一场战争造成的破坏微不足道,这难道不是常识吗?只要先生下决心给予我们财务支持,那么每一笔从您名下获取的财物,我们都将以祖国的名义向顽石企业交付债券。我知道这是另外两大国政府和商业机构募集资金的主要方式,相信在漫长还款周期内我们的祖国而非单单裘里家是完全有能力偿清先生提供的战争贷款的!”

“既然殿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若仍固执己见置二位十方国主宰的衷言于不顾未免太不近人情了。”莫里斯微笑说着,思虑片刻继续道:“只要能够得到合理的收益即便只是预期的回报,在下仍愿意为陛下和殿下这样的朋友慷慨解囊。虽然对敝人而言从事远超常规商业风险的投资完全没有必要,但为了彼此间的友谊,我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莫里斯慢条斯理说着,坚毅的面孔显露出和善的笑意。

“太好了,有了先生的帮助,这场战争我们就赢了一半。”王子兴奋嚷嚷道,满脸喜悦之色看向国王。

“嗯!”国王颔首微笑道:“只要先生帮助我们解决了贸易上的困扰,那么十方国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被打败的说来,我们又何尝愿意面对战争呢?”国王慨叹道:“王儿说得极是,和平方为天道人心,是万物生灵最持久,最广泛遵守的法则,更是人类永恒的追求;纵使各种形式的战争肆虐人间,同类或异类的互相残杀,弱肉强食的淘汰规律,这些左右万物交替的自然法则潜移默化影响着事物的发展,可谁也不会因为生灵生存必须进行的杀戮就认定生命的本质是杀戮,人与动物最根本的区别在于我们拥有更多的智慧和理性,处理纠纷时更懂得通过文明方式化解矛盾。就眼下面临的战争而言,寡人认为一定有更好的解决纷争的途径,只是参战双方都没有认真考虑罢了。”国王意有所指说道。

“是吗?敢问父王,能有什么法子是可以避免战争的呢?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为什么不立即付诸实施呢?”王子不解道。

“呵,说到为什么不选择以和平方式解决争端,原因就是在祖国和聚宝国之间扮演调停者角色的莫里斯先生受到了战争引发的连带损失正气头上,我们确不好再求先生担舟车之劳,联络聚宝国决策者们商议和平解决分歧的可能性。就几十年来寡人对聚宝国的了解,它或许贪婪,对钱财有着无穷欲望,但绝非好战,更不会为了实现某项政治意图而不计成本的投入。它是一个以商业思维为立国基石的国家,国民永远只在乎利益,只要开出令对方满意的条件,终止战争并非不可能。只不知先生是否已摈弃心中芥蒂甘为两国无辜民众避免无谓的伤亡再次踏上远行旅程帮助十方国跟聚宝国架起沟通的桥梁呢?”国王说着以探询的眼神迅速朝莫里斯脸上投去一瞥。

“此前陛下给敝人提出的要求我已尽力妥协接受,但联络聚宝国谈判这一条敝人怕是不能为陛下分忧了。”莫里斯明确拒绝了国王,国王脸上顿显不悦之色,冷冷地看着他。

“陛下先别气恼,我有充分的理由拒绝您的要求。”不等国王开口他继续说道:“第一,我已为这场战争随王子出使过金阙国,促成金阙国和贵国结为军事同盟,只要北方盟国援军到来击败远征军便易如反掌。此时已没有找聚宝国和谈的必要,倘欲和聚宝国媾和的消息被金阙国获悉,反而会破坏盟国之间的信任。再者纵使建立了和谈关系,以聚宝国奉行的扩张主义它是不会愿意轻易和解的,只怕对方会让陛下及十方国付出不亚于战争的损失。此外,我也答应了陛下于货运方面为贵国提供必要协助,这是公然和聚宝国战争政策背道而驰的举措。有鉴于庞大的货运船队出入海上封锁线可能引发聚宝国社会各方关注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必须保持谨慎低调,避免给自己惹上来自聚宝国的麻烦,若有必要我甚至会长期留在聚宝国内,以便随时应对本次冒险行为触发的任何针对顽石企业的危机。

是以,我更希望陛下明白我不是十方国民却为了贵国的战争押上了身家性命,我所能做到的仅此而已,若再为贵国在聚宝国背上叛国者的罪名甚而走上绞架那就过于荒诞了。”

“我就说了先生骨子里还是向着聚宝国。否则,哪怕为十方国尽忠的事情传到了聚宝国人的耳朵里,您大不了留下来与我们共享十方国的富庶和友善,何须担心聚宝国报复呢?难不成它还敢派人深入十方国将先生绑回去受审吗?果真如此孤王也不会答应,定然要保你周全。”

“呵,敝人深感陛下厚爱,然而我只是个游走人间的商贾,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陛下要我在一个国家终老我只怕会把自己憋坏,这不是在下的生活追求。个人以为,在世间活着的最大乐趣在于能力所及之内探索一切未知领域。如果因为外部条件限制了我去实现这样的追求,我只会改变外部条件而不会改变人生理想。”莫里斯婉拒道。

“若孤王执意要先生替我跑这一趟,先生还会拒绝吗?”国王以令人琢磨不透的口吻问道,神情变得高深莫测。

“嗬---!陛下真要强人所难就不担心我一去不回吗?”

照常而论手握重权者表现出怀疑态度时,只能令被迫承受的一方感到畏惧,害怕来自当权者的伤害,莫里斯自感国王有求于己才无所畏惧敢于违逆圣意。

“是吗?你身在十方国内就敢目无君父口出狂言,若让你就这么离去倒还真有可能放走一个祸胎。”国王话语冷酷杀气萦绕,似有见罪之意。

“父王,儿臣以为先生所言句句中肯,先生为了我们愿倾力从外部世界运来本国紧缺的各类物资,已经使敌人打压祖国最有效的手段失去了作用,假如聚宝国发现了先生的所作所为,定要对先生进行残酷迫害,从出使金阙国到贡献先生名下拥有航行自由的商队,先生已为我们做出了太多损及自身利益的事情,求父王勿再为难先生。若先生因为接受父王要求而受到敌人的伤害,那么儿臣的灵魂也会遭到永恒的谴责。”王子祈求道。

“嗨!”国王长叹一声神情落寞说道:“我怎会为难先生呢?寡人只是想请先生表明与我们同舟共济的决心罢了,将来先生是要辅弼你的人,既是你觉得无须对先生加以苛求那随你心意就是了。将来王廷基业终要由你继承,万民生杀予夺俱系你一念之间。当着先生的面儿孤王也有一言相告:一位好君王时刻都应保持审时度势的清醒认知,你的缺点就是太感情用事,在涉及军国要务,大是大非问题上想到的不是王廷得失,反把个人感情置于首位,如此叫寡人怎能放心将王位大权传于你手?孤家对先生不过惜才心切略加试探,这对祖国而言有着决定兴衰的意义。而你在意的竟是个人感情是否受到伤害!如此幼稚轻率,着实让父王为你将来亲政之路感到忧虑。”国王抑郁说道。

“父王,假使换做旁人我亦无话可说,但要莫里斯先生为我们涉险儿臣是断不能接受的。先生只是个外邦人却在我们祖国陷入危难时深明大义陪伴儿臣出海寻觅盟友,伴随战争降临的财务危机让王廷的统治岌岌可危,我们未经先生同意以违悖法律的方式充公他的产业解决自身危机,无须讳言,这就是损人利己的强盗行径。

先生带着不世之功归国,没等来应有的嘉奖就得为要回合法产业投入到新的奔劳中,为此遭受了可恶官僚们百般非难,致使所有的奔忙化作徒劳,心灰意懒之余远走敌占区向曾经的朋友,我们的敌人寻求商业庇护以保住剩余产业。

难道不是我们亲手将为王廷做出巨大贡献的恩人推向了敌人一方吗?直至敌军收紧了对十方国的的商业封锁,我们形同困兽无路可走才重新想起先生不可替代的作用。这会儿父王才幡然醒悟我们过去对先生犯下的种种难以原谅的错误,终于意识到想挽回先生对我们的支持还欠着先生一个诚挚的歉意。我们难道不是为此特意登门拜晤先生吗?结果呢?只三言两语间先生即对我们展现了博大胸襟和我们冰释前嫌,且做出了无限提供财务支持这一不亚于结盟金阙国的壮举,为我们打赢艰难的战争再次燃起了胜利的希望。

不消多言,您定然明白必须面对这样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我们是多么的不幸啊!十方国几乎不可能凭借自身力量打败强大的敌人。在军事上我们得求助于强大的金阙国,在经济上又得依赖先生,贸易封锁是比军事进攻更高效的策略,且是对方的首选策略。幸而在商业领域,在世界贸易格局中就连聚宝国也不能忽视的莫里斯先生此际就与我们在一起并肩为突破敌人封锁十方国的重任而不屑努力。只要得到先生通力协助,凭借顽石企业无可匹敌的经济实力必能轻而易举粉碎敌人针对十方国在经济贸易层面的任何阴险图谋,此举将使敌人花费庞大军事和财力资源构筑起的漫长封锁线形同虚设,让我们通过顽石企业的商贸输血获取了抵抗敌人侵略的物资保障,消耗敌人的同时我们却得到了补充。和金阙国以军事方式援助同样有着决定战争天平起落作用的经济援助如果不算是先生对我们倾心相交的鉴证,还不足以让父王感恩戴德,顶礼膜拜的话,我倒想问问父王难道要先生放下本身具有的优越条件身无长物陪伴在父王身边像宫廷仆从一样供您役使,才算是对唯我独尊的君王尽到效忠义务了吗?您缺乏那样的忠诚吗?又需要多少呢?”王子话语中满是质疑和轻蔑,此刻他的内心对自己父亲的冷酷言语感到无尽的愤懑。

国王被王子入情入理的严词质问驳得无地自容,又一次惶然起身向莫里斯深深鞠躬,神情愧怍说道:“王儿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使寡人明白似先生这般旷世人杰岂能受人间权势羁縻,单就您堪比金阙国军事力量的经济力量便有令所有国家产生恐惧的理由。孤王却想要先生只听命十方国王廷,简直痴心妄想,倘先生愿尽力辅助王儿将十方国治理成比肩世界两大强国的国家寡人就该额手称庆了,实不该有过多遐想,说来着实惭愧惭愧!”

国王谦卑之举使得莫里斯复又起身还礼,好言劝慰将之搀扶入座。君王往复三次的致歉之后,几人停下了涉及国事的严肃话题,絮谈了一会儿闲常轶闻,国王觉得此行目的已经实现便向王子打了个眼色,两人遂起身向莫里斯作辞。

主人欲留二位贵客用餐,被婉拒后便陪着二人行至院中目送他们登车归返。

回到圣贤宫厄兰德奏报首相在西宫觐谒殿恭候已久,申明有要事须面奏君王方敢离去。国王遂前往觐谒殿接见蒂利尔。

“爱卿因何事不决须得寡人亲自裁夺?”国王亲切问道。

“启禀陛下,臣昨夜收到急报离陌郡发生以埃拉为首的流民暴乱,夜间未敢惊扰陛下,臣已行首相职权令当地驻军全力弹压。奈何守军兵力稀薄无力对付声势浩大的贼众,守军将领莫勒连发两道急疏请求王廷调遣大军进剿。故微臣特来御前候旨,请陛下圣裁!”

“我们在离陌郡不是还有一处常备军兵营吗?”国王疑惑问道。

“禀陛下,臣调用的正是烈日步兵营的三万驻军。离陌郡地处西南船务所在戟山郡和海军驻地丰沛城所在长路郡之间,境内有连接京郊与海隅横跨大半个十方国的阿尔迪河是扼守海疆要冲的兵家必争之地,治下夕落城的烈日步兵营原驻有十万大军。只是近期为抵御聚宝国入侵已被数次抽调拆编充入了边疆战斗队伍序列中,而今的烈日兵营只余三万兵力,让他们抵御短时间啸聚的数十万流民确是力有不逮,更别说四方闻讯加入暴乱队伍的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

“如此,依卿之见当做何处措?”国王不温不火的态度让见惯了他一听饥民暴动就坐立不安的蒂利尔大为不解。

“陛下,倘此时欲调用相距数千里的百涯郡新征召的青壮营前往平叛定然远水不解近火,以臣之见当从临近北方两郡的驻军重地调兵驰援莫勒。要说京畿防务自是重中之重,故而训练有素之禁卫军不能轻易外调,那么剩下的唯一选择只能是让退守暮岩郡的麦尔斯前去执行剿逆大计,只不知心怀异志的麦尔斯是否还会听命王廷调遣,请陛下明鉴。”

“嗨这麦尔斯倒是叫寡人头痛不已!身为王廷屈指可数的将才又屡屡忤逆不逊,寡人也不知该不该启用他。”听蒂利尔说到麦尔斯,国王心情沉重道。

“陛下,要说将麦尔斯所部调往离陌郡支援战事未尝不是好事。”

“此话怎讲?”

“麦尔斯素来狂傲,几番悖逆王廷,然而赫斯家在本国雄踞数百载,深孚众望,王廷数度欲治此族犯上之罪俱有舆情向背之虑,若能趁此剿逆之机使赫斯家与饥民产生芥蒂,待时机成熟再要治赫斯家罪由又得便许多。饥民与麦尔斯皆非善类,如今正宜使两虎相争王廷好坐收渔利。”

“卿言甚是,然寡人担心倘麦尔斯数十万大军进驻离陌郡,莫勒兵微将寡不敌大军裹挟之势而倒向麦尔斯阵营,那时岂非又壮大了麦尔斯实力?”

“陛下多虑了,莫勒与迪米埃斯素有私交,迪米埃斯现任三军元帅有王廷授予的节制天下兵马大权,据此莫勒也不必顾忌麦尔斯以势相压。就眼下祖国兵力分布而言,迪米埃斯统辖的仍是十方国人数最多的军队,加上有王廷扶持,他麦尔斯纵然战神附体也不可能打败实力远胜于己的精锐,当不敢对莫勒表现得过于跋扈,在深受王廷质疑之际仍要四面树敌。陛下着实担忧莫勒倒向麦尔斯,可令迪米埃斯以换防名义接手暮岩郡驻防事务。此一来既能辖制离陌郡麦尔斯部,亦便于随时反攻黄沙城内的敌人驻军,为收复失地做相应准备。”

“嗯,此计甚妙!只是派谁接手麦尔斯的驻防呢?假如使迪米埃斯带着我们所有的部队大张旗鼓移防深水河城和敌人正面对峙终为不妥,敌人战力远在我们之上,由麦尔斯这叛臣去对付寡人却不关心他存亡与否,倘若迪米埃斯的军队被消灭王廷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寡人是不会拿裘里家的气运行险的---这样吧,就命禁卫军副统领瓦尔茨率北地城新兵营五万健卒开赴暮岩郡暂驻,待离陌郡叛乱平定麦尔斯回防之日再将他调回京畿吧!”

得到国王旨意的蒂利尔对君王盛赞几句颂词行礼欲返,只听国王语重心长说道:“贤卿入仕王廷已逾七载,对十方国以及本王可说殚精竭虑,尽忠报效,受益贤卿辅佐本王得以开疆拓土,外取贡帑,内讨逆臣,令十方国真正达到了威加四海,域内慑服的程度。然而一味穷兵黩武同样为王廷招致严重后果,使得寡人不得不反躬自省,此前种种所为是否过于好大喜功,进而导致了王廷统治根基受到各种不可预知力量的摇撼。近日寡人食不能咽,寝不能寐,忧思萦怀,只因出现了聚宝国侵略者这一变数。和我们预测它不可能因白沫省放弃整个殖民地利益的战略完全相反,他们为了白沫省不惜打一场全面战争。自此,我们也交上了厄运,接连受到致命打击,国势日颓,举步维艰。寡人不止一次向聚宝国萌生投降乞和的念头,是先生屡屡鼓励本王要持之以恒,静待转机,希望的曙光总会降临,事实也的确如此。金阙国的参战让寡人重拾信心,只是寡人仍恐脆弱的国家撑不到援军抵达的那天!”国王唉声叹气说道。

“陛下何出此言?我们虽然受到了聚宝国的严密封锁,但国中物产丰饶,纵是深陷饥荒,只要精打细算,量入为出,还是撑得过去的。”蒂利尔宽慰道。

“难呐若是和平时期这都不算什么,遇着战争年份,面对的还是史无前例的强敌,这一回的封锁很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寡人不得不穷尽办法补缀之前疏忽犯下的弥天大错!”

国王的感慨使蒂利尔惊惧交加,惶然呼道:“陛下,臣思虑不周致有今日之祸,微臣罪该万死,求陛下赐罪!”说罢匍匐于地叩首不止。

“卿何罪之有?此皆为寡人智绌,有错也是寡人的错,罪不及先生也。只是需烦先生为祖国安危委曲求全了!”国王无奈说道。

“陛下有何吩咐但请直言,凡臣能效命处万死不辞。”蒂利尔仰面豪言道。

“平身吧,有爱卿这句话寡人总算可以放心对你交付重托,”待蒂利尔起身国王又说道:“此事倒并非如何艰难。您知道当前我们承受着开战以来最严酷的军事封锁,国中除了顽石企业再没有谁能自由进出敌人的封锁线,迫于物资匮乏的现实,寡人也得屈尊向莫里斯先生发出吁求。他为人傲世独立,对于不涉及自家生意的两国纠纷漠不关心,这样一位只看重手头利益的人偏偏在前不久被我们没收了财产,使他蒙受了金钱与尊颜的双重损失。为此他几乎拒绝和寡人见面,寡人好容易通过王儿居中调解方能体面的和他相晤。见面后无论寡人如何解释这位顽石企业拥有者始终坚持必须让负责追缴行动的官员受到应有的惩罚,方肯在经贸方面提供援助。而他所认定必须接受惩处的正是首相大人。”说着,国王看向蒂利尔,眼神中满是探询。

“陛下,若果真只有牺牲了微臣才能拯救祖国臣甘愿赴死,您尽管将臣千刀万剐,只要莫里斯愿意帮助我们度过当前困局臣绝无半点怨言。可万一这莫里斯是敌人安插在我们内部的奸细,内心真正的图谋是执行聚宝国主子交付的离间我等君臣关系削弱十方国抵抗能力的计划,我们岂非正中敌人下怀?微臣早觉事有蹊跷,何以敌人会容许大批货物光明正大从他们眼皮底下通过封锁区,似此,它又何必大费周章建立封锁区?我一人性命无足轻重,但若中了聚宝国圈套,长了敌人气焰,对祖国抵抗敌人入侵的大计将会造成多么不利的影响呀!求陛下”蒂利尔再次匍匐在地哀诉道。

“够了!”国王抑制不住心中厌烦,蛮横喝道:“我又没要你上绞架,何故做此凄凉状?寡人不过要你登门向莫里斯虚心致歉使他冰释前嫌罢了,怎么这对你来说很困难吗?寡人尚且能放下国君威仪对他虔心告求,你为何不能?”愤怒的君王严厉质问道。

见国王本意仅是要他向莫里斯示好,蒂利尔长舒一口气,表现得像断头台上忽闻大赦的死囚般欢喜不已,起身朝国王作揖微笑道:“请陛下宽心,只要能扭转祖国不利境遇,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莫里斯先生是真心帮助十方国,哪怕要我给他当牛做马臣亦甘为驱策,明日臣即前往先生府邸就过往种种冒犯之举祈求他的谅解,无论如何都会促使他投身到为国效力的伟大事业中,不达目的绝不归返。”蒂利尔显露出弄人嘴脸在国王面前鼓动如簧巧舌吹嘘着。

“嗯。”国王听厌了他的奉承话,闭眼颔首示意他退去。

此刻,蒂利尔已明白在君王心中自己的地位如同这行将就木的国家正逐渐腐朽凋零。在离开圣贤宫的路上不停思索着如何保障得之不易的权位过早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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