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贾环意外的是,竟然有人比他还早交卷,当他来到龙门附近时,已经有九人在等候了,其中一个正是卢象升。
“子明兄这一场考得如何?。”卢象升迎上前打招呼,面有喜色,可见这一场定是考得不错。
贾环点头微笑道:“还行,看样子建斗兄这次稳了,可喜可贺。”
卢象升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一场确实考得尚可,不过首场发挥并不如意,只不知能否取中,若这次再名落孙山,实在无颜回乡见父老了。”
贾环笃定地道:“建斗这次必定高中。”
卢象升喜道:“承子明兄之吉言吧,倒是子明兄这次肯定十拿九稳了。”
如今的贾环也算是名声在外了,在场的考生都纷纷上前自我介绍,颇此混个脸熟。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凑够五十人了,主考官孙承宗亲自点了人数,这才命人打开龙门放行,期间虽然与贾环打了个照面,但只是不着意地点了点头,彼此并无交谈,估计是为了避嫌。
“三爷!”沐野和金宝两名小厮早已在龙门外候着了,眼见贾环随人流走出来,立即兴高采烈地迎上前。
贾环对着卢象升抱拳道:“建斗兄,如今也考完了,不如到寒舍喝两杯?”
卢象升打了个大呵欠,打得满眼泪水,摆手苦笑道:“改天吧,我现在只想大睡三天,天塌下来也不管。”
“建斗兄所欲,亦是环之所欲也。”贾环说着也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同样打得两眼泪汪汪的。
“哈哈!”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分道扬镳。
一连考足九天,吃喝拉撒睡都在狭窄的号房内完成,其强度简直就是地狱级的,饶是贾环也有点吃不消,一直靠着一股意志支撑着,卷子一交,那口气松了后,疲倦之意便如潮水般袭来,感觉浑身都被掏空了,脚步虚浮,差点连马背都爬不上了。
且说贾环回到朱雀街,正要进家门,却意外地发现正有人在门外等候,看着有些眼熟,定神一看才认出来,剑眉不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此时候在宅子门外的正是林之孝父子三人,只见他手脚麻利地上前,恭敬地打千行礼道:“奴才林之孝,携犬子林忠林富,拜见环三爷,预祝环三爷乡试高中,荣登桂榜!”
林忠和林富二人更是直接跪倒叩头,毕恭毕恭。
贾环对林之孝的观感还不错,当年扶灵南下,便是此人帮忙打点的,倒也不好给冷脸,所以淡道:“林管家客气了,你们多早晚到金陵的?”
“有一段日子了,由于正值乡试期间,奴才不敢擅自打扰,今日乡试完毕了,才前来拜见。”林之孝答道。
贾环有点意外,疑惑地问:“不知林管家此来,所为何事?”
林之孝陪着小心道:“奴才奉了老太太和老爷之命,跟环三爷商量一事。”
贾环淡淡地道:“不敢,既是老太太和老爷吩咐下的,林管家照办便是,何必再与我商量。”
林之孝陪笑道:“此事与三爷有关,还是得征求一下三爷的意见的。”
贾环心中一动,故作讶然道:“与我有关?那倒稀奇了。”
林之孝讪然道:“是这样的,老太太和老爷商量过,决定把赵姨娘的灵柩迁入贾氏祖坟安葬,太太也同意了,不知环三爷意下如何?”
贾环脸色骤变,淡道:“不必了,姨娘如今安身的地方极好,没必要再惊动她。”说完便往将马缰丢给沐野,转身往屋门行去,
林之孝不由面红耳赤,显然没料到贾环竟拒绝得如此坚决,追上前道:“环三爷切莫意气用事……”
“林管家不必再多讲,且如实回府禀报即可,一切后果我贾环承担。”贾环冷冷地丢下一句,然后推门而入。
林之孝眼见贾环态度如此坚决,可见腹中怨气不小,情知不能再硬劝,便转移话题道:“此事容后再说,还有一件,奴才觉得应该告知环三爷的。”
贾环停住脚步,皱眉道:“何事?”
“薛家出事了,蟠大爷被锦衣卫抓入了大牢,薛家名下的产业均被查封。”
贾环蓦地转过身来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之孝道:“蟠大爷是在偎翠楼被抓的,奴才那天恰巧撞见了,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后来听说薛家的产业也被查封了,奴才昨日便到薛家打听了一下,据说蟠大爷的案子是跟一批旧船有关,锦衣卫指控他资贼,甚至跟扬州的私盐案有关。”
贾环瞬时想起当初亢大勇从大铜山突围后,逃到了长江边上被炸毁的那艏船,莫非这艏船竟是薛家的?这下麻烦了,如今锦衣卫抓人抓红了眼,连曾经买过私盐的普通百姓也不放过,恨不得把干柴都炸出几两油来,像薛家这块肥肉被牵涉进来,这群饿狼又岂会轻易松口?
“如今薛家的情况如何?”贾环忙问。
林之孝摇头道:“十分不妙,蟠大爷还关在镇抚司衙门大牢里,姨太太心忧病倒了,宝姑娘前日赶去扬州,好像是找林姑爷求救去了。唉,姓雷的胃口不小,昧了薛家八万两银子还不心足,这是想把整个薛家都吞下啊,难为宝姑娘,一个大家闺秀,不得不四处奔走求告。”
贾环顿时剑眉上挑,冷冷地道:“姓雷的榨了宝姐姐八万两银子?”
林之孝竟被贾环瞬间释放的气势吓了一跳,心中暗暗凛然,点头道:“奴才也是听蝌二爷说的,一开始他们找了贾雨村帮忙,后者收了三百金,答应出面斡旋,姓雷的提出交五万银子赎金便放人,谁知银子交了却又变卦,得再加三万两。
姨太太救人心切,遂把家中银库都搜尽了,总算凑够三万两送去,岂料对方根本不守承诺,还变本加厉,派人将薛家名下的所有产业给查封了。”
贾环皱眉道:“贾雨村这中人怎么说?”
林之孝叹道:“避而不见,丢开手不管了吧,此人当初是借着咱们家和舅老爷起复的,没想到竟如此凉薄。”
贾环略沉吟了片刻,返身上了马,策马往薛家宅子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