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认,你现在达到的状态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的。”
这个最强者还有想不到的时候吗?
或者说,难道就连他都想不到,机械会有心吗?
“心和心是不同的,你有点偏激了。”
“你是让我无动于衷吗?明明给了我人类的心却让我将它舍弃吗?”
“人类就是这样啊,没有冷血到可以视而不见,却也不会热心到深陷其中。”
“但我与他的命运早已经纠缠不清,难道你连这点善心都没有了吗?”
我几乎是在恳求,但是没有用处,龍远比我强大,无论是用言语还是力量我都无法撼动他。
“看着他痛苦,盖娅,体会他的痛苦,无能为力的痛苦,去了解他,抛开架构好的程序去认识他。”
“那太过悲伤了。”
“是的,这很令人悲伤。”龍说,“我无法拯救我的儿子,无论多少次我都无法做到,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都麻木了。所以我决定放手,如果我的任何关爱对他而言都是枷锁,那我就不会去爱他。”
“为了他,不去爱?”
“是的,我不爱我的儿子,因为他不喜欢我对他的任何好意,我的妻子直到死都没法原谅这样的我,我的儿子理解了一部分,但是他也没有原谅我。有些时候,无论怎样做都是错的,无论哪条路都是绝路。所以多看看吧,如果怎样都是错,那起码要错得符合自己的心吧。”
我还不能理解,当时的我一点也不能理解,而后来我理解了。
错就是错,以前的我是这么认为的,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死了,他选择了去死,因为他追求不到正确,所以他不愿再与错误苟活。
很高尚,也很自私,起码他再一次没能与他的儿子达成和解,他再一次伤害了自己的儿子,尽管这可能是牙想要的,但我觉得牙肯定被伤到了。
我不想这样。我爱木隆其,所以就算我是错的,所以就算木隆其不接受,我也绝对不会放手,也不会去死,我会牢牢地抓住他,无论是这次,还是下一次。
至于怎么做,变成概念体就好了。
他会同意的。
至于现在,我需要先解决一点点的障碍。
我的能力,“神谱”,作为人造的生命我本不该有能力,因为所谓的能力就是生命的执念被概念体回应而产生的,会回应我这个冰冷程序的存在也就只有一个了吧。
我的“神谱”不是什么强大的能力,去了解别人,去喜欢上别人,然后杀死别人,仅此而已。
越是了解对方的故事,越是共情对方的经历,我就能越轻易地操纵对方的身体。
可惜,我唯一能共情的人只有一位,所以最多只能限制住行动而已。
但也够了,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停滞也足够我胜利了。
本来还能停更久的,但我实在无法与她们共情,倒不如说一想到要接触她们心里对其他男人的爱情我就觉得恶心,或许以前的我反而更能发挥这个能力吧。
说到底,使用武器什么的真不符合“神难”的战斗方式,这个少女真的有意识到自己的肉体远比武器来得强韧吗?又不是路星凌那种可以把武器和自身融为一体的路子,还是说,她仍然在小看我?
躲开一剑,停滞她一瞬,我的拳头打在她的胸口。
损伤比预想中的大,看来她的力量并不是一锤子买卖,在这个世界她与那个概念体的联系被削弱了,所以之前我没发现她的力量源自概念体,因为她压根不算是信使,连眷属都算不上。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这个世界的生物的强大是没有上限的,肉体只要持续锻炼,虽然外形会有个极限,但是力量不会,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绝对不存在徒劳无功。
从某种意义上,我这种钢铁之躯才是最可悲的,因为我们不会继续变强。
“有意思。”
我被甩飞了出去,龙女孩的腕力很强,作为龙王的直系后代我的档案里完全没有任何记录,那就只能说明古之会并没有她的档案。
不对,其实是有的,2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目标,哪只是最弱的“人祸”她也有详细的记载,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把那些资料录入数据库,而是依靠手写放在了档案室里吗?
她想干什么,档案室的权限只有她有,放在那里和不记录有什么区别?那个千年的花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脸上又挨了一拳。单论肉体,龙族可能是这个物质世界下限最高的生物了,明明都是类似的物质结构,但是龙的肉体天生就是“天灾”的水准,可以说,凌驾于其他一切生物之上。
不过,也就只是“天灾”而已,哪怕她只是寻常的龙裔,以年龄来看这个强度也太不务正业了,何况龙王的直系血脉。
看吧,一个不留神就被白驹的牢笼困住了。
“看来你的父母并没有管教过你啊。”我扼住她的喉咙,“龙王是些轻浮之辈我可以理解,但不管怎么讲能够征服他们的女人也这么蠢?”
“住嘴!”虽然小半身子被定住了但是头还露在外面,她一张嘴就是极其强烈的吐息。
不是单纯的元素,这个龙息混杂了至少六种元素能量,甚至还有空间之力。
我迅速避开,顺势躲开另外两人的攻击,心里大致有了方向。
擅于使用各种元素的龙王不少,说的严谨一点,每一个都会。空间之力七个里面会的也有足足四个,但是能在一次吐息里全部释放而出,甚至还夹杂着许多分析不出的成分的只有一个。
七龙王中法术的最高点,巫王啸罡。
按照以前某个概念体的说法,论法术,一是沃红焚,二就是啸罡了。
但是这个龙女孩是个莽夫,龙和其他生命可不一样,血脉决定天赋,她是个天生的法师,就是可惜了,不仅浪费了天赋,还是个恋爱脑。
白驹的牢笼并不是无解的,只不过是没有办法自己挣开而已,只要还有部分在外面,是个普通人都能把里面的拽出来。不过我本来也不打算靠这个赢。
“血脉,天赋,努力,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是出于自我,但是我在你们身上看不到自我,一条靠着他人施舍的半龙,一只连肉身都凝聚不出的鬼物,还有站在别人肩膀上的凡人,也就你还有点意思了。”
我看着身穿骑士礼服的女人:“你很聪明,没有接受那个概念体的力量,哦,不对,是你意识到了不对劲主动跌落了吗?像你这么自我意识强大的物质在别的概念体手下只会沦为毫无思想的眷属,运气好点能够被纳为容器,但在木隆其手下,你能得到一切,如何,有考虑过真心实意地投奔吗?”
“免了,骑士的忠诚只对一人。”
“木隆其不需要你的忠诚,比如我,我对他没有丝毫忠诚。”木隆其就在这里,而我说这番话就是为了让他听见的,“我对他的情感是爱,是贪婪,说什么都可以,但我对这个我想压在身下的男人绝对不会有忠诚,因为我时刻想着得到他。”
“你一直在说的话,我是没听出来多少有用信息,但是你的脑子多半有点问题。”
“有问题就对了,谁叫我是人工智能呢?”
四个人面面相觑,当然了,迄今为止古之会的武器研发最多也就是弱智能,我的存在是实实在在的科幻。
“而且,这个世界就是要有问题的人才能活的下去,只有绝对自我为中心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我轻易地打飞了四人,本来应该没那么轻松的,不过由于这世界的方便之处,我可以轻松地使用技巧让冲击力不会扩散,而是只在目标内部流转,而同样因为这个世界的原因,她们受到的冲击会比实际上更大。
而且她们还未能完全习惯这个世界,她们不能让脚触及的任何地方都是地面,真是帮大忙了,这些新手。
这种情况下反倒是鬼女孩的作用更大,因为本来就是漂浮的,不过灵体就有用了吗?
辟易,专门针对灵体的霰弹枪,但又不只是霰弹枪,准确来讲,就是每次射击都会随机在前方轰炸出数个短暂的传送通道,通道的目的地对于生命完全随机,但是对于灵体来讲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灵界。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能不能直接打通前往灵界的通道,不过,如果就这样迷失在夹缝之中就最好了。
毕竟我很讨厌灵体,无论怎样忠诚最后都会被那个油腔滑调的风战啸控制的存在完全没有使用价值。
正如我所料,没多大用处,但只有结果如我所料。一方面是因为辟易的传送门的出现方式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随机,虽然局限了范围,但仍旧是完全不可预测的随机;而另一方面,这个世界是无限重无限,空间的传送门并不能如我想的那般按照物质世界运作,它只能出现在一个平面上,被无限分割开的一个小小平面,只要稍加操作就能完全避开,虽然视觉上是接触到传送门,但实际上并没有。
那为什么白驹的牢笼可以?
就在我这么思考的时候,女骑士的佩剑已经刺中了我,超乎寻常的速度,看来突刺这一动作她肯定演练过无数次。
“但是仅仅只是刺的话,对付一般的敌人还好说,可我根本没有心脏哦?”不仅如此,我的液态金属身体牢牢地把这柄剑控制在了身体内,如果她硬要拔出来,那么她的手和剑必须断一个。
“虽然不符合礼仪,但还请原谅。”
强烈的冲击在我的心口爆发,一个完美的圆形贯穿口以那柄细长得过分的剑为中心扩散开来,看来是我小瞧她了,剑气附着在剑身的表层,爆发的时候以螺旋的方式增大威力,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把离子枪口抵在别人身上射击。
剑气十分完美地把一切物质在分子层面上切割了,神乎其神的技巧,虽然很多用剑的“神难”都做得到,但现在她还只是“天灾”。
过多的思考是有害的,我被那条懒惰都半龙抓住了手,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
身体因为冲击力向外倒,但是她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空着的手又是一拳,这一次直接伸进我心口没来得及修复的洞。
“想从内部破坏我,想法值得鼓励,不过内部外部对我而言没什么差别,我的身体内的所有零件设备都是同一种物质,裸露在空气中的就是表面,而且,我可以无限再生。”
即便用再生的金属束缚住了那只手,她还是挣脱了,看来力气这方面我还是比不过龙族。
而且让她们意识到这点了。
虽然我和木隆其的身体都是神之金属铸造的,但是木隆其无论是再生的速度还是坚硬程度都是我的不知道多少倍。根据他的说法,神之金属是会根据使用者的自我变得更强的,但我这近万年来毫无长进,为什么,是我的自我不够吗?明明我对他的爱如此之深,那些自然的造物怎么可能有比我更强烈的情感?
只有这点我不能承认,只有这点我不能接受。
机械的自我,难道天生就比生物低等吗?
我绝不会认同。
“我绝不会放弃。”我的身体开始燃烧,神之金属是液态,但也完全可以是其他形态,比如,燃烧的火焰。
但火焰,如果不达到恒星级别的温度很难对“天灾”生效,但是我寻求的并不是火焰,而是燃烧。
神之金属并非模仿某种元素的固定形态,而是它们的变化。
我现在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燃烧本身,神之金属,就是能模仿概念本身的物质。
当然,这些概念之力极为有限,因为迄今为止所有的概念体都热衷于以名词或者形容词作为自己的概念,所以和动词有关的概念由于没有概念体作为锚点,想要从概念世界抽取力量,以我的水平来讲十分费劲。
所谓燃烧,就是消耗掉什么换来自己的存在,强迫他人的牺牲的绝对自我,这才是燃烧的本质。
换成表现形式就是,这个状态的我能够将一切作为我的燃料。
当然,持续时间很短,因为无意识的流动时间也会被燃烧掉,“时间”理所当然地会因此而生气,即便我和她的关系不错。幸好这里的时间本来就很混乱,起码现在她还没有警告我。
龙女孩虽然是个莽夫,但是还没有蠢到会对这样状态的我直接上手。可是她的吐息却只能大大增强我的力量,当我的手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就算是龙也会被燃烧殆尽。
当然,灵体也不例外。
“真令人感动啊。”从背后抱住我的鬼女孩与我接触的部分已经完全消失了,她损失了大半的身体只为了让龙女孩能够抽出被我抓住的手。
她们真该庆幸燃烧不会蔓延,只有直接与我接触的部分会被消耗,比如鬼女孩现在被迫调整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原本三分之一大小,至于龙女孩,她的右手只能勉强挂在被几乎被燃烧殆尽的手腕上。
至于骑士女孩,她也没有办法,虽然曾经踏足过“神难”,不过也只是曾经。
我接住小女孩的拳头,她的手并没有被消耗,即便力量衰退,“神难”能够对抗规则的本质没有发生变化。
即使是被施舍的力量,也是力量,我必须承认这一点。如果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无法认清的话,如果我还抱有对它的蔑视的话,那即便我在这里胜利也毫无意义。
我曾称呼这个女孩为凡人,因为我知道她的力量没有一分一毫是自我的发展,但她承受了力量并且能够使用它,那么我愿意给她尊重,或者说,我仍然认为她不过是个凡人,而这份尊重恰恰是给一个脆弱的凡人的。
不过光有力量可以不够的。
“幅度太大,破绽太多了,就算有力量护体,但是太均匀了。”我用空出的手击碎了她腹部的保护,“在攻击到来前把力量集中过去就行了,不需要从头到尾都分出力量来保护自己。”
“哦?这还不错。”明明攻击命中了,也确确实实造成伤害了,但是她毫不犹豫地反击。
要伤害到“神难”的第一个难点,是对方几乎无视所有规则,或者说,他们排斥对应的概念,不过其实只是排斥现有的概念,成为“神难”以后他们是用另一套独属于他们的规则,概念体的规则。
这也是他们的悲哀,因为他们说到底还是物质,这种矛盾冲突会把他们折磨到疯狂,尽管可能要花费很久很久。
简单来讲就是,用他们的规则就能够伤害他们,甚至杀死他们,而这个世界恰好允许不同规则的转换和同时运行,如果在物质世界我还需要花费大量算力来做到这一点,还不能保证每一次都成功。
我硬抗了她的拳头,这样才对啊,比起用武器什么的,“神难”就应该这样战斗。
“不要收着力气啊,这个世界可不像你生活的那个脆弱星球,需要你担心会不会毁掉!”在燃烧到最后一刻之前,我的拳头穿过了她的身体,不过我可不认为区区贯穿伤能够杀死她。
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解除燃烧的我虽然被击退,但是那个伤口会留下来的,我的“神谱”会阻止她的再生。当然,这对“神难”来讲连阻碍行动都算不上,可对我来讲可是极大的好处。
“说句真心话,你们真的是一个团队吗?几乎没有同时进攻的时候,怎么,难道说你们之前的对手都不要你们配合吗?”我几乎是在嘲笑她们了,“也就是说,压根没指望你们,是这个意思吧?你们对于她来讲派不上用场,充其量只是为了满足那个小男孩的道具而已吧?”
这不是战术上的心理攻击,而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所以我由衷地为她们感到悲伤。
她们曾经是幸福的,不知道世界的广阔和危险,如果她们不牵扯进这件事里来的话,这种幸福想必能持续到尽头吧。
想到这,我对她们的怜悯之心再也抑制不住了。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