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矛盾,我因为他的悲伤而痛苦,但也因为他为我而苦恼而兴奋,我知道前者是因为我与生俱来的情绪,而后者绝不是出于这些年代码的迭代。
我们的谈话毫无疑问地传递到了四个女性的耳朵里,我们并没有刻意遮掩,这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呢?因为这是欲望,而欲望不需要被掩盖,木隆其承认我的欲望,虽然他还不能接受。
我不指望这些人理解我和木隆其这样扭曲的关系,或许对于已经超越规则本身的“神难”来讲能够越过世俗来与我共情,不过这没有意义,相反,即便我已经快达到这种境界了,还是认为几个女人共同爱着一个男性这件事情不可理喻。
一个人的爱只能奉献给一个人,从古至今都应该如此才对。
所以我得不到木隆其,何等讽刺。
“如果我们归顺,如果我们愿意服从你们的指令,那么我们能否提出一个请求?”
木隆其开口了:“嗯,你们已经了解了余和你们的差距,不过你们还抱有希望,所以打算尝试,余并不讨厌这样的行为。不过,你们不应该把希望放在那个转生者的身上。他只不过是信使,而余是概念体中最古老也是最强的个体。”
“你不了解他,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他可是抛弃了你们哦。”
“……如果你和他背后的那个存在是一样的话,叫概念体?”女孩打量的目光中没有半点尊敬,不过木隆其允许了,“那你一定知道,我们是故意的。”
“嗯,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他能够迅速适应余的攻击,所以余也留手了。不过别误会,余和他背后那个并不是盟友,不过很显然那个同族很了解余。”木隆其轻笑一声,“了解余的同族不多,敢来试探余的更少。”
“试探余,说明他并不了解现在的余,而且愿意花时间来培养信使,还百般隐藏自己在信使上留下的痕迹,余大致有个范围了。嗯,你们的条件余知道了,可以答应你们。”
“……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我可以继续饶那个小子一命,毕竟送他过来的同族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他既然只是想让余知道他的存在,那么余现在知道了。”
“你很自信。”
“因为你不了解概念体。余等本为同一个体,虽然分裂但意识藕断丝连。而余没有先代,只有一个兄弟,余和他便是最为古老的存在,其他一切概念体都不过是余的子代而已,而余恰好是一个不错的家长。”
我倒觉得不对。毕竟概念体放任自流就好了,我敢打赌他一定不怎么懂教育。
“反正我们也只不过是跟着他而已。”女孩很诚恳地说,“其他对于我们来讲都无所谓了,在他来找我们之前,我们会听命行事。”
“……让余猜猜,老套的故事。一个勇者拯救了失足少女,而这样的情节发生了四次。”
“或者说四百次。”女孩耸耸肩,“只不过这次来了我们四个而已。”
“……”木隆其抬头望着天花板,“所以那个同族培养了一个同情心泛滥的花花公子,而且自己还乐在其中帮他把四百个女孩都变强了……余知道是谁了,那个母爱泛滥的家伙。”
我什么都不想说,四个我会觉得愤怒,四百个我只觉得麻木。
大概就只有“这个家伙究竟是有多闲啊”这样的想法慢慢在脑子里飘荡。
除了女孩以外的三个女性也都露出苦恼的笑容,看来是实在无可奈何,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和她们的心境相似,虽然理由完全相反。
“说句实话,余现在想要你们现在就离开。说真的,那个同族对你们物质生命的关爱不正常,到了就连余都会觉得恶心的程度。”木隆其难得地惆怅起来,“在余的计划里她应该很晚才会登场。如果不是你这么早就来找余,余应该不会和她现在就接触。”
“怪我喽?我想把心爱的男人早点救出来有什么错,而且不是你说的一百年吗?”
他盯着天花板不说话了。
“那我先去安排这些人住下了。”
“等下,盖娅,你和她们打一架。”
“嗯?四个一起?我又打不过。”
“虚无界。”木隆其打了个响指,我们再次转移了,但是不是任何一个我熟知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一处小世界,只有一种颜色的世界。
一望无际的,半透明的深蓝便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上下左右没有边界,虽然我的感知告诉我我现在踩在平地上,但是我的眼睛告诉我我站在半空。
明明我没有刻意用力量?
我试着往前走一步,没有问题,能踩实,然后我试着往上走一步,也没有任何问题。
我想了想,决定原地下坠,然后我就开始在这没有边界的世界下坠。
我决定停下,然后我就停下,很稳定,惯性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
我一步一步往上走,实际上只是把脚抬起然后放在半空,不需要用力量,只需要依赖思想。
“很方便的世界。”
“是的,每当余等想打架了就会来这里。”木隆其的声音中有些许怀念,“没有边界,不用担心任何破坏,而且,可以动用全力。”
全力?我知道木隆其可以轻易地击碎空间障壁,若是全力出手哪怕只是打在空中都能从根源破坏整个世界,而这个虚无界居然坚固到这种程度吗?
“不,只不过是打不到而已。”木隆其轻轻地用手指叩击半空,“这个世界是无限的,无论怎么攻击都打不到这个世界本身。如果余认真打的话能够突破无限,不过被击中破坏的这一部分与其他部分的距离也是无限,这个世界是无限重无限,所以无论怎么破坏也不会影响,嗯,只是以容器的姿态的话。”
对面的四人也逐渐适应了这个奇怪的世界:“这是什么意思?”
“放心,余不会出尔反尔,只不过余认为你们派不上什么用场,毕竟她只顾着给你们力量了。”木隆其把手搭在我的头上,让我心头一紧,“你们每一个的力量都在盖娅之上,但是公平决斗只有最小的那个能赢,而且只会是惨胜。”
木隆其有句话没讲,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允许自己无限制地再生,那么就算是“神难”也只能和我打个平手。他要我隐瞒这件事,用及其原始的方式告诉我——那张大手漫不经心地在我的头上滑动,写出一个个字符。
这算什么,我干的不错的奖励吗?
就这就想打发我了?
木隆其加大了手的力道:“如果你们要有点用处的话,那让盖娅给你们多锻炼一下,而你们也可以磨练磨练她,双赢。”
“她对你很重要?”虽然听上去是威胁,不过试探的可能性居多,我没有在意这次的冒犯,而是死盯着木隆其。
“很好,你很聪明,这就找到了胜利的方法,如果言语上的胜利能让你们好受一点的话那余就允许了。”木隆其把头偏向另一边不去看我,真让人火大。
我抓住我头上那只手:“别逃避。”
“余和你都心知肚明,纠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这会让你痛苦吗?”
“不会,只是有点怀念,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因为她经常也这么逼迫余。”木隆其抽出手,“你总是不自觉地做出和她相似的举止,这无益于你,也同样会伤害余。做你自己,盖娅。”
“就算你这么说,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我的程序就是这么写的,我所展现的就是我的自我。”
“那就去超越。”
“说的轻巧。”
“为了余,你要努力。”
这家伙,反过来刺激我了,偏偏我还真就吃这一套。
“抱歉,聊太多了。”我重新把目光放回敌人身上,“就和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说的一样,你们都比我强,不过我会赢的,哦对了,我能再生吗?”
“随心所欲。”
“感谢。”惊空,我最喜欢的一把枪,它能够在摁下扳机的同时将路径上我选定的位置的空气泯灭,不过,这个世界有空气吗?
我试着扣下扳机,按理来讲声音可以传导的话就一定存在某种物质,这次的试验决定了我之后的战斗方式。
爆炸发生了,不过理所当然地被躲开了。这很正常,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么会有人躲不开呢?但不正常的地方我们都感觉到了,因此我们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爆炸是发生了,但是是凭空发生的,如果是在物质世界,应该是突然出现的真空区域导致周围的空气涌入引起的爆炸,因此爆炸的冲击也和寻常的方向不同。
但没有任何物质消失,爆炸就是发生了,而且和以往的每一次毫无差别,就好像是把过程删去了直接给一个结果。
“虚无界……”我联想到这个世界的名字,虚无代表什么都没有,但木隆其他们拿这个世界当作战场,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可以复刻物质世界的一切。
这复刻也太省略了吧?而且粗暴地删除了过程岂不是说很多时候某些中途的变招或者是组合招式没有办法使用了?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粗糙的世界。
我射出第二枪。
“……原来如此,你们这些概念体啊,真是有够作弊的。”
并不是只能复现结果,而是我脑子里想的不对。我想的是爆炸是因为真空区域产生的,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空气,所以过程消失了。
但是这个世界其实可以存在空气的,因为填充这个世界的某种东西可以是空气,或者说它也可以是大地,海洋,或者是任何物质。虚无界,什么东西能被虚无承载?
答案是任何东西。
所以这无限重无限之中的,是一切。
认识到这点我明白了,只需要把思想中的任何物质都换成这样东西就可以了,它的性质就是我以为的事物的性质,我认为现在处于空气之中那我周围的就是空气,我认为我处于海洋之中那我周围就是海水,而对她们也一样,就算是同一区域,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那么感受就不同。
何等方便的世界,每个人都能在这里调整到最适合自己的环境,发挥出自己的最强力量。
空气的密度、湿度、热度,重力的大小,摩擦力系数等等,我全部调整成最适合我的参数,对于身为机械的我来讲轻而易举,现在还要测试的,就只有对方用她的参数攻击我的时候,我受到的伤害是按照谁的参数这个问题了。
为此我必须先承受攻击,不过既然死不掉,那就完全无所谓。
不死的身体会导致心灵的退化,我由衷地认可这一观点。我见过很多难以杀死的存在,但只要困住就好了,所以我一直尽可能地避免在战斗中被直接命中,万一敌人能够困住我并切断我和备用身体的联系就糟糕了。
而且——我看了一眼木隆其——以概念体为对手那不死不灭的躯体不过是最基础的条件罢了,换句话说,如果会死,那连站在那些概念体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多么的不公平啊。
一边想着,我一边发起了攻势,舍弃了远程攻击贴身上前,为了承受攻击而攻击。
不出预料地我被打飞了。于是我迅速计算着我飞行的轨迹,速度,以及承受了多少的力,计算结果和我想的一样——承受伤害是按照受伤者设定的参数而非攻击者。
很好,这样才对。
这就说明无论身体差异有多大,攻击都能够奏效,这个世界很公平,公平到蝼蚁的啃咬都能够造成一定的损伤,也就是说,本来我需要花费许久才能破开那个“神难”的防御,现在轻而易举。
强者的攻击会变弱,弱者的攻击会变强,本来微小的强弱差异会变得微乎其微。而就算是绝对的弱者也有可能在强者的身上留下伤痕,就是这样的世界。
真是最棒的世界啊。
本来对于绝对强者无用的枪械,现在也有了用武之地,现在就让你们明白吧,你们已经是弱者了。
白驹,一把不怎么起眼的枪,在我的众多收藏中它的使用频率并不高,因为它是少数几把需要依靠子弹的武器,没办法命中,就算不用脑子思考也能明白,子弹根本没办法在高端战场上使用。但是,它的威力很惊人,当然不是指杀伤力,而是射出以后的特殊能力——那些子弹可以会固定时间,在差不多刚好能塞进一个成年男性的空间中时间将静止,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命中一定体积的有机物。
而这个世界简直是为它量身打造的,一定体积的有机物?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啊。
我只要随意地倾泻子弹就可以制造出无数会困住对面的空间,当然我肯定不会以为靠这个就能赢,不过我能够分割战场并制造一定程度的分心,那就够了。
“神难”或许不会被影响,但另外三个可不一定,那个男孩有四百个对象对吧,因为女人的嫉妒心所以一般来讲都是互相敌视的,可你们在联手,所以你们是一个小团体,起码是一个暂时不会分裂的团体。
女人的联盟是容易破裂的,但是在破裂以前却是最牢固的,只要其中有一个落入陷阱,被感性驱使的女人就会伸以援手,简直太蠢了。
四个女人各有各的本事。那个从头到脚只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连衣裙的脸被及地的长发盖住,不过她的感知尤为敏锐,或者说,更擅于洞察先机?预知未来当然不可能,路星凌还没死呢,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够预知未来,她应该只是擅长分析,战斗能力很弱,虽然力量的份量比我多。
身上有不连续的龙鳞的女孩如我所想的那样拥有龙族血统,而且相当纯正,难不成是七龙王的直系亲属吗?应该不会吧,如果真是的话这么弱可说不过去,肉体的质量完全匹配不上血脉浓度,虽然比我强。
还差半步就能荣登“神难”的东方女人穿着西方大陆很古典的贵族服装,虽然现在各个大陆开始文化融合页过去了近千年,但是这种骑士决斗时的高领制服挑不出一点错误或是其他文化的掺杂,是纯正的未被文化入侵的传统服装,当然,穿这件衣服的人应该也是某个特殊种族伪装的,毕竟现在很少有血统如此纯正的人了。
至于那个女孩,不是能力者,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能够确定了,在和木隆其的战斗中,哪怕是直到濒死也没有使用能力,和另外三个人不一样,纯粹的力量,但也说明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外面或许我没有胜算去以一敌四,但在这个世界,这个强弱差异被彻底缩小的虚无世界里,我有信心。
我是历经近万年岁月的神之机器,这不是什么夸大的说法,因为构成我身体的液态金属正是从众神的尸骨当中提炼而出,而被称为神的那些概念投影也有着与规则抗衡的力量,我虽然没能达到“神难”的水准,但只论规则,我要远远胜过他们。
而不凑巧的是,我的能力在他们之上,而在这个世界,还要更进一步。
“神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