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也算是无奈之举,以往我一天只能和你说几句话,而且是单方面地传话,直到最近我才能和你沟通。”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是你给我看的?”
“你不是管我叫杰瑞吗?”
“别开玩笑了,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开门,到底是什么门?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更高维度的生命?大概如此,我不清楚这次你们是怎么定义我们的,而我的名字,对于我们来讲相互称呼是很没有必要的事情,所以我们没有真名,只有代号,你可以称呼我的代号,正义。”
“好的杰瑞。”
正义,这算哪门子的代号,一个只会给女生看幻觉而且每天都在她耳边低语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这么自称。
“我不是你的幻想朋友,但你要是想要这么称呼我我也可以接受。那你能不能为我开门呢?”
“不行。”
“能听听理由吗?”
这哪有什么理由,我总不能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这样做吧。
“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理由吧。你的直觉是对的,我需要你为我打开的是通往现实的门,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只需要你点头同意,这样你的身体就会构成门。”
“我会死吗?”
“会,你的身体会变成容纳我的容器,在我找到下一个容器之前你都不会死,但是一旦我离开你就死定了。”
“你都这样说了我怎么可能同意啊。”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因欺瞒而得到的战利品,我需要的是一个完全与我共鸣愿意主动为我奉献的朋友,所以我会告诉你真相,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同意的。”
“我觉得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那我就等待你离世的那一天,再去寻找另外一扇门吧。”
“……为什么是我?”
“我也不知道,即便我是你们的上位存在也无法完全理解更高位制订的规则,我只知道我现在只能拜托你。”
太可疑了。
“我能理解。”
“就为你这点破事害的我和伊梵解释了半天,这下子明天的课业又要加量了。”
“放心,你以后将面对的远远要比所谓的课业更艰难,在我的授权下,你已经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
我想起那个少女被腐蚀的容貌,感到一阵恶心,那就是她的真实面貌?
“错了,你看到的是她的本质,或者说另一个世界的投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但是我也很难用你们的语言去描述,哦,我想到了一个很符合你这里风格的解释,那是她灵魂的样子。”
“所以那个女孩的灵魂是一个机器人?”
“其实这样讲也不对,但是为了方便你理解我也只能这样讲了。”
“你还真是什么都会说啊。”
“交心的前提是真诚。我和绝大多数同族都不一样,他们会逼疯选中的人,让那些可怜的家伙陷入无法挣脱的困境,被迫做出艰难的选择,他们为了拯救所爱之人牺牲自己,那些同族就这样践踏那些人的付出,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行为。”
“你觉得我会附和你吗?”
“我能够理解的,你们没有能够看穿思想的力量,所以你们才会深陷猜忌与怀疑,相信我,我是正义,即便现在不相信也无所谓,因为你是我与物质世界沟通的唯一桥梁,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伴随你直到死亡。”
“花言巧语。”
多亏了这家伙,我错过了晚饭时间,这下得想想该怎么填饱肚子了。
“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倒不用担心,我虽然不能来到物质世界也不能影响物理法则,但是你作为门是可以被我影响的,所以你今后完全不需要进食。”
“我拒绝。”
“你父亲在你门口放了晚饭。”
“不早说,不是说真诚吗?”我拉开门,果然在门口摆了个餐盘,上面盖着盖子防止食物冷掉。
“我只是在给你选择而已。你同意了最好,毕竟你越是偏离物质生命我就越有可能来到物质世界。”
“你来到这里是要做些什么吗?”我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几块面包垒在一起,旁边是煎熟的肉块,没有往常的汤,看来是不方便一起端过来,所以摆了盒牛奶在盘子里。
“顺带一提,你作为门的能量消耗很大,所以吃这么多是正常的,也完全不需要担心长胖。”
这家伙真的啥都知道,我拿起刀叉,没有理他,反正他肯定还是要自说自话。
“我想要进入你们的世界的目的,其实也没什么,就好像你们会死一样,世界也会,我见证过很多次世界的灭亡,这次我想要在物质世界的内部体验一下,仅此而已。”
“世界末日了?”
“与你没关系,以你们的时间尺度来看你的生命只有百年左右,而终结之日大概还要几千年,你就别瞎操心了。如果你一定要找些事情做的话,打开窗户看看天上,有我给你的视野你应该能看见。”
我没有急着听他的话,而是先把晚饭解决了,他全程也闭上了嘴。
仔细想想,也许我这饭量才是我没被收养的主要因素?也就是说我被人抛弃杰瑞应该背锅?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前不怎么招人喜欢,别赖在我头上。”
“不是什么问题都需要回答的。”
我把餐具放在餐盘上,盖上盖子,打算先把它们送到厨房,我一打开门,伊梵站在门口。
他是知道我差不多什么时候吃完吗?还是说他一直在这边等着?
“达芙妮,你……算了,明天再讲吧,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下次遇到你觉得不正常的人,赶紧跑就对了。”
伊梵他知道我遇见了什么了?对哦,那个少女自称与伊梵熟识。
等我回过神来伊梵已经不见了,连同我手里的餐盘。
“伊梵,他叫这个名字啊,仔细一看居然是这么优秀的容器。”
“我劝你别动这个心思,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
“感慨一下而已。你心底对他也有不少疑虑吧,我会一一解释的,现在,打开窗户去看看天空吧。”
我慢慢走到窗边,由于我住在一楼,视野被遮挡得厉害,只能尽可能探出头去:“没什么异常啊。”
“你看那月亮。”
“挺圆的。”
“虽然我不太能理解物质世界,但是有些常识我还是知道的,比如今天是月初,别说满月了,能不能看到月亮都另说。”
那不是月亮?
“那是一个罩子的缺口,覆盖了整片陆地的罩子。”
“多大的陆地?”
“以你们的划分来讲,覆盖了整片西方大陆。”
整个西方大陆都被一个罩子罩住了?
“还有一个缺口。”杰瑞纠正我。
“那个缺口是干什么的?”
“让我想想怎么用你们的话来讲……这个罩子类似一个收集器,那些需要被收集的东西不会穿过罩子而是沿着壁面一路流动到缺口处,缺口连接着一个,嗯,法阵,应该是这么叫的,这个法阵将收集到的东西转换成别的再输送回大地。”
“类似水循环?”
“嗯?哦,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你们物质生命特别喜欢创造一些专有名词,我还不适应。”
将整个西方大陆当作一个收集器吗,简直匪夷所思:“你和我说这个是打算干嘛。”
“这个罩子收集的是信仰之力,而且罩子的正下方正好是你们这个教堂,这个教堂与上空的法阵共鸣维持着缺口的稳定。”
欸?可这间教堂不是伊梵建造的吗?
“而且我建议你晚上出去溜达一下,说不定你能看到更稀奇的景象。”
“你想干嘛?”
“如果你继续这样当一个普通人说不定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想让你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东西,当你知道的够多以后,说不定你可以出于自我意志同意我来到物质世界。”
“做梦去吧。”
他笑了起来:“如果真的能做梦那就好了。”
我想了想,看着打开的窗户翻了出去。
“很好,哦,窗户不锁着?”
“关上后会自动上锁的……等下,你的常识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来过物质世界几次,不过很快就退出去了。每个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都不一样,最差的那次连轮子都没有出现,最好的就是你们这个世界了。”
“之前那几次你都让人同意了?”我没有走直线,而是贴着教堂慢慢走进了树林之中,虽然没有光亮但是这片树林是我的地盘,我光凭本能就可以悄无声息地在其中穿行。
“都是一些庸俗的人,实现了愿望就把身体交给我了。我可没有强迫他们,但是,就算我不那么做他们依旧会陷入无能为力的困境当中,要回头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看着面前的围墙,嘲笑他:“怎么,不是说想让我出去吗?”
“是的,但是我必须告诉你选择的后果,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我希望你是出于自我意志在最后说出那句同意,而不是绝望之下自暴自弃地祈求我的力量。我还挺钟意你的,如果你也沦落到那种地步的话,说不定我会遗憾一会儿。”
“如果我迈过去会怎么样?”
“你没有多少天赋,这是我仔细查看后的结论,你那个养父没有教你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你要想达到这个世界所定义的强者的范畴难如登天,但是多活个一两百年估计不是问题,简单来讲,没有多少回报。毕竟你是我的门,如果被有心人发现的话,你会经历什么完全取决于那些存在的道德水平,而按照我以前的经验来看,那些有能力感知到我的物质生命或者同族,他们的道德水平一言难尽。”
“不高?”
“没有。”
那可真是一个坏消息。但我还是决定翻过围墙。
“哦,你不怕吗?”
“首先,我没经历过,对于你说的事情没一点概念。然后,按照你说的,就算我一辈子不出去,那些能知道的终究还是要知道,到时候如果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更惨吗?”
“那点稀薄的力量没多少差别。你的天赋摆在那里,穷极一生能达到的境界对于那些人来讲和普通人实在没有区别”
“你知道吗,我见过很多忏悔的人,他们能够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有多堕落,他们说的是真话,但他们绝对没有任何悔过,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
“他们总是会埋怨别人,仿佛一切都是别人逼他们做的,而你,刚好相反。你好像觉得只要提醒过我了就和你无关了,你难道认为你找上我之后只要你说几句话之后怎样都是我的问题了?我的人生被你搞得乱七八糟,以前就经常因为幻听和自言自语被人当作怪胎,现在你又要我献出身体,拜托,就算你什么都没干我也还是受害者,你要是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算是正义的话,你就继续耍嘴皮子在旁边看着好了,但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同意,我还会提醒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我们都沉默了。我说出了心里话,已经没必要再多说了,而他,我不管他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破防不打算理我了,我要做的不会变。
我翻过围墙。从四岁起进入这座教堂以来,我又一次回到了外面的世界。
也许没有杰瑞,某一天我还是会翻墙的吧,毕竟我能够忍耐到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奇迹了,仿佛已经是身体的本能一般每次我都在门口停下,伊梵和其他人明明都没有制止过我,但我为什么就是迈不出去那一步呢?而现在我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翻过去呢?
“你要不先回去把修女服换了?”
“你还在啊杰瑞。”
“被人这样痛骂还是第一次,就算是在同族之中也没有过。”
“那你生活还挺如意的啊。”
“我们都是直接把对方杀了的。”
“欸?”
“反正还能复活,也无所谓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低落,“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但我确实只能在这里说说话,我唯一能影响到的就只有你,所以你的选择对我而言也很重要。你想出去就出去,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把我的视野借给你了,其他的,我真的做不到。”
怎么搞的还有点委屈了?我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我们两个现在算是绑在一块了,你倒是解释下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在这里有什么危险。”
“得看是谁。如果是你的同类,恐怕都想杀了你,而且不会立即动手,因为他们怕你死前同意把我召唤出来,所以肯定是偷袭,而且同时还会干扰你的思想让你无法与我沟通,因为他们害怕我降临。所以一旦被其他物质生命得知了你是我的门,那无论他们表现得有多友善都要逃。”
“必须跑?”
“必须,因为物质生命不会允许我这样的存在。”
“那你的同族呢?”
“看情况,我们分为两派,通俗来讲就是干活的和休假的,休假的之间互相争斗是家常便饭,而其中有些恶劣分子就算看到我们这些干活的也会来捣乱,当然这只是少数。”
“那不是还好?”
“还好,你好像搞错了意思,恰恰是这些休假的不会对你产生兴趣,而另一派的会想方设法地折磨你,让你崩溃,从而让我降临。”
“为啥?”
“假设你见到你本该认真工作的同事却在一旁偷懒而你有机会把他拽回来加班,你会怎么做?”
你们关系这么恶劣的吗?
“我是个异类,好在因为母亲宽宏大量允许我这样的‘理’存在。”
“啊?你们也是父母生出来的啊?”
“准确来讲是母亲,我们是统一的集合体,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共用一个思想,由最初的母体分裂出子个体。而子个体虽然有独立意识但是大家都紧密相连。哦,准确来讲不应该叫母亲,因为我们没有你们所谓的性别之分,而你们称呼生育自己的个体为母亲,我们也就这样称呼母体了……你察觉到了吗?”
“什么?”
“看来得多锻炼下你的感知力了,你用我的视野能看到什么?”
我静下心来,再往前几步就是正经的城市了,由于伊梵的教堂太有名,导致附近没有一家店铺敢在教堂旁边开门,因为这导致狂热的教徒们的怒火,虽然我们教的影响力不复当年,但是整个西方大陆唯一的宗教还是有着不少信徒。
我眯起眼睛,借着路边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红色丝带在半空飘荡,我靠近了才发现这应该是某种气体,出于谨慎我没有去触碰。
“其实碰了也没有关系,那是我所在的世界的投影,你压根碰不到。”
他世界的投影?难不成……
“就是你想的那样,刚好有个同族,不过看这个投影的程度不是本体,应该是借了力量给物质生命让他充当信使。”
我想起与那个少女的对话,她提到了容器和信使:“容器就是被你们附身的人,门是我这种还没被附身的人,信使就是得到了力量的人?”
“是这么一回事,顺带一提,承受了过多的力量而失去自我意识的叫污秽。这个信使的力量太微弱我感应不到具体位置,也看不出究竟是哪个同族的,不过绕着走就对了,要是被发现了你和我的旅程大概就要到此为止了。”
但是话虽如此我可不清楚附近的路,不要指望一个龟缩在一个教堂里十八年的人能够认识家旁边的路:“你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这算是意外收获。你现在有我的视野,而我也借着你的视野读了不少典籍,这附近似乎有不少被你们称为吸血鬼的物质生命,不过现在我也拿不准究竟是你们的书里记载的那种生物还是由于我的同族的力量转化成的傀儡。”
“什么意思?吸血鬼是你们造出来的?”
“很多时候我的同族的眷属都有点那么的,呃,奇形怪状,包括我的,因为我们没有一个锚点来固定眷属的状态,你可以理解成他们的身体就像没有磁力的铁块无法聚合,所以我们往往会采用物质世界已经存在的生物的特征来塑造眷属,就相当于放了一块磁铁在这堆铁块中间,这样更容易定型。”
我有点能理解了,吸血鬼啊,以前经常在书上读到过,就连经义上都有隐晦的描述,还真想亲眼见识一下。
“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去差不多就是给他们送宵夜。”
“对于吸血鬼来讲应该是午饭吧?”
“有道理。我没考虑到你们有不同的时间观念,真是失误。”
“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变强吗,不用太强,维持在不会死的程度就够了。”
“没有。”
这样啊,那也就只好放弃了。等等,那边的是什么?
我听到百米开外的奇怪声响,虽然理论上我应该听不到,是杰瑞顺带强化了我的听觉了吗?听上去像是金属碰撞,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富有节奏地回荡着的金属声音。
就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街道的尽头拐角,有一队人正在拐弯,每一个人都穿着银白色的重甲,两侧的人手持一人高的大盾拱卫中间的人,而走在中间的人端着火枪严阵以待,后排是倒着走也能保持身形稳定的长枪手,前排是手持利刃的剑士,这是什么节日装扮吗?
“哦,以你们的评价标准来看,这些人还蛮强的嘛。”
强?“教会的人啊,哦,懂了,他们是在狩猎吸血鬼吧。”
“要是撞上信使他们就惨了。”
“打不过吗?”
“嗯,按照你们的评价标准来讲算强,不过按照我们的评价标准,很弱。”
“一定会碰到?”
“你只能祈祷他们的目标不是那个信使制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