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曹参判向李峘拱手一礼“臣下到礼曹还没多久,前段时间从天朝回来,倒是未曾听说,不过先时,向天朝进贡之物,多出自国舅家的商团采买,想必定是不错的。”
尹元衡脸色已难看得不行,向李峘恭敬道“进贡之物皆是王上心意,臣下怎敢专功,今后还要烦劳参判多予指正。”
李峘哈哈一笑“这不正好,宫参判上任不久,朝贡和商贸之事还需多多理清”遂看向宫参判,正色“那参判明日就与国舅同去,回京前,把商团情况好好理一理,之后列个陈情与寡人看。”
“是,臣遵旨。”宫参判敛容回禀。
小梅看向对面的宫参判,眉宇有些眼熟,再见尹元衡一脸强忍的苦笑,回首看向一旁微微垂首,却是含了一丝嘲讽笑意的离歌笑,忽然有点儿恍然今儿竟是一出‘鸿门宴’。
午时正,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了,御膳房的宫女内侍们流水一般,将膳食分至席间,一时间,不乏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小梅在接了几人的贺酒之后就有些疲惫了,因为是在席间,他和离歌笑也不好聊得太过密切,除了自斟自饮实在是有些乏味。
小梅借饮酒用衣袖遮了面,悄悄瞥向王座,见常忆卿与李峘,彼此间眉目和煦,甜蜜更比从前,李峘甚至亲自执箸,夹了膳食送到常忆卿的口中。遂不经意带过常忆卿身后,见燕三娘正瞪着一双水目直愣愣看着自己,吓得一口酒直接吞进肚里,没过嗓子辣得肝肠寸断,不住地咳嗽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离歌笑一惊,赶紧给小梅倒了杯清水,拍着后背问道。
“咳咳”小梅向离歌笑身后递了个眼色。
离歌笑回身望去,正对上燕三娘的怒目圆瞪,也是吓了一跳,回身来有些尴尬道“关切些罢了。”小梅心道,那明明是逮到你偷喝酒时候的表情好不好,不过又觉得不太像那么回事儿。
近申时,待最后一曲奏罢,千暮锦迤迤然提了裙摆走上台来,谦卑地向上首行了一礼,李峘看向下首,微微一笑“松都教坊,不愧是出过松都三绝之一的地方。”
“殿下”千暮锦微微启颚,眼帘却仍旧轻柔地落在低处,带了一抹柔顺笑意“小的十分惶恐,王恩如甘霖普降,润泽民脂,微末技艺,怎敢奢望能表呈卑下之人面对如山般恩情的感激,唯诚心希望,能够抚慰王上和诸位大人的辛劳与疲惫罢了。”
李峘一笑“松都教坊是连大明天使都赞叹有加的地方,如何说是村技”遂又道“有如此才艺,更是要不断传承下去,才好使后人,也能领略我朝鲜的舞乐精技,后继有人么。”
“王恩浩荡,小的也正有个小小的请求。”小梅看向离歌笑,却见后者正看向对面,仿佛是文留守的位置。
“哦?”李峘有了些兴趣“你说说看。”
“小的想为教坊的未来,向殿下讨个恩典的机会。”千暮锦带了几分俏皮。
李峘哈哈一笑“既然是恩典,如何还要机会。”
“殿下的恩典,如何能随便得来,能不能得到,自然也是要靠本事的。”
李峘点了点头,转头向一旁的常忆卿“可有些累了?”常忆卿楞了一下,遂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那咱们听她说说?”见常忆卿仍旧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方才转向千暮锦“那你说来听听。”
“教坊的未来,正是如今还未盘花草的孩子们啊”千暮锦仍旧低了眉头,带了十分的恳切“今日若有福分,能够献上卑微才技,那便是天大造化”浅垂着眼帘“若大人们,觉得孩子们的技艺还有入得了眼的,小的今日,想为孩子们,求一个盘花草的恩典。”此话一出,四周私语窃起。
“真是放肆”最先开口的是尹国舅“卑贱之人,怎敢让主上和士大夫来点评村技,真是不知羞耻”离歌笑噗嗤一声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给喷了出来,不住地咳嗽,一旁的小梅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离歌笑,余光一扫,正对上常忆卿未收回去的诧异,却是看向离歌笑的。尹元衡不好当场翻脸“离大人觉得这话说得不对么?”
“咳咳咳咳”离歌笑摆摆手,擦着眼泪笑了笑,缓了口气道“我只是发现,国舅的品位好像跟殿下不太一样罢了。”尹元衡脸色一变,看了李峘一眼,收了方才的话头。
“哦?”李峘倒像是没注意到两人的插曲,收了收眼角望向台下,语气也是有些意外“这是要当场检验才艺么。”
“是。”
“恩”李峘略作沉思,余光看向常忆卿,见后者面色如常,思量少顷,嘴角含了一丝笑意道“好”随即又道“不过”看向千暮锦“哪个孩子能盘上花草,得看她们的本事。”
千暮锦深施一礼“理当如此。”言罢,缓步退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