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巴尔没有再理她,牵着黑狸子继续朝林子里走去,这片林子的海拔位置不算高属于典型的针阔叶混交林,在这片森白的老林里密密麻麻的生长着红松、鱼鳞松、沙松和一些鹅耳枥,他清楚地记得昨夜他杀死那头巨熊的地方就是在一颗粗大的红松底下。他牵着黑狸子径自向前穿过层层的树枝和皑皑的积雪,不一会儿黑犬塔斯哈呼啸着冲到了前面的树林,他没费多少劲就来到了昨夜的战场,可能眼前的情景换做屠宰场来形容或许会更贴切。
昨天后半夜岭上又下了一场小雪,林地上血淋漓的熊尸被覆盖并且冷冻了一层雪痂,这时白音走过来伸出脚上那尖尖的皮靴,踢了踢那根白森森的熊肋骨感叹道:“好生生的一颗熊胆就这样没了···”
萨巴尔没有理会她,而是用脚趟起了附近的积雪层,白音知道他把那块牌子看的比命都重,所以也帮他找了起来。就在那一堆熊骨旁,他找到了那把昨夜插进熊尸的弯刀,那刀上沾满了血冰冷得要命。
二人就这样翻来覆去直到弄了满身大汗,却还是没有发现那块牌子,他就连昨夜生过火的灰烬旁都寻找了,但结果依旧没什么收获。仰望湛蓝的天空他咬了咬洁白的两排牙齿,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之后说道:“不找了,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知道呢!”
说罢他回头望了望同样是喘着白气的白音,他继续擦了擦脖子里的汗,长白山的气候是极其湿冷的属于冬冷夏凉的典型,在这样的冬天出了一身汗,纵然是阳光明媚的中午,那种阴冷的感觉也是极难忍受的,特别是被山风抚过的瞬间。
他转身牵过他的马,将那柄马刀重新插进了马鞍桥旁的鞘子里,这时他突然说:“让我的马驮你一会吧!”
那个眼神看在白音眼里稍稍有了点不同,白音却说了句:“你想让我骑我还偏不骑呢!”说罢她重新戴好面罩沿着来时的路下了岭去。
萨巴尔默默的牵着他的马走在后面,不一会儿白音就和塔斯哈把他落下了一段距离了。不知是由于天气冷伤口疼还是失落,那天反正是白音回家后好长时间他才跟了过来。
中午萨巴尔一口东西也没有吃,回来后只是不顾自身伤口的疼痛去处理黑狸子身上的创伤。白音忙碌之余不经意间发现,他正蹲在他的马旁,嘴里嚼着一种带着白色穗子的禾本植物,那种草白音并不陌生,在当地被称作白茅花,用它的穗子可以消瘀止痛,止血疗伤。萨巴尔将那又苦又涩的东西嚼碎之后,又去饲养驯鹿的木屋下寻来一些丝状的东西,白音看出那是蜘蛛丝,这不由得引起了她的好奇,她决定一看究竟。
这时只见他将那清洗好的伤口上,塞进了一些清亮的蜘蛛丝,然后将嚼碎的白茅花顺势涂抹在了马的伤口上,这样的疗伤方法她还是头一次见。东北亚的寒冬里白天是那样的短暂,漫长难熬的是那些交替而来的黑夜,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白音已经准备好了晚上的食物。
“蒙古人,你是石头做的?”白音指着吊锅里煮的翻滚的汤跟他说道。
“我不饿。”萨巴尔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回答了一句,但是此时偏偏不巧他的肚子正好传出一阵咕噜声,就连趴在屋角的塔斯哈也向他投来注视的目光。
这时白音笑了,递给他一块野兔的后腿,她自己也拿了一块吃。
“不就一块牌子么,我告诉你在这片林海雪原里命保住就是最大的恩赐,你不吃东西是会死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把你费那么大劲弄回来,让你被那些豺狼虎豹吃了更好!”
等白音说完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快将那条兔子后腿啃完了,白音冲他鄙夷的撇了撇嘴角儿。吃饱后她从西边那间屋子里,拿来了两个大小不一样的红陶烧制的密封陶罐,和一个黑得油光闪亮的牛角头。一盆水端到了跟前,一股奇异的清香随之飘来,萨巴尔抬起眼睛注视着她的举动。
“看什么看!你的爪子不上药是永远也不会复原的!”说罢她已经将他的手放进冒着热气的温水中清洗了起来,他的双手一触水立马传来一股钻心的疼,他猜测这水里肯定参杂了黄酒或是盐粉。他的一对浓郁的剑眉时舒时展,从他的鼻息声中就能感受到他的疼,尽管额头和鼻尖儿上沁出了小汗珠,可是他嘴都没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