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事发当天(2 / 2)

飞来 横还 8003 字 2023-05-17

而褚酌夕在意的却是刚刚从收音机里听到的两个名字,一男一女,其实并不十分熟悉,只不过在一个小县城里,又在研究所工作的,会被大家统称为科学家,于是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小区,褚酌夕都偶有耳闻,又因为那两个科学家的小孩儿正好住在她家隔壁,于是褚酌夕这会儿一听,立马就想起来了。

不过她跟那个小男孩儿并没有说过话,哦,除了事发那天的那一句,除此之外,就是在学校里遇见了也只是擦肩而过的关系,褚酌夕那时是傲气的,只装的乖巧伶俐,实则谁也瞧不进眼,对于一个时常被人挂在嘴边的人的孩子,她更是不爱搭理。

而这些天在福利院里她光想着如何躲掉叶院长的唠叨,褚酌夕险些便要忘了此次的大功臣,那个住在隔壁的小男孩儿,也就是贺从云,目睹了她家整个案发过程的唯一人证。

———听到这,贺从云不由轻哼一声,掐了一把褚酌夕的腰,似是对于她把他忘在脑后的事情颇为不满。

———褚酌夕笑了笑,挠了挠他的头发便算是安慰了。

那时贺从云的父母工作忙,晚了的时候便常常直接住在研究所里了,家里除了白天会来一个保姆阿姨照料他的一日三餐或是接送他上下学之外,他几乎再没有亲近的人,也不大出去玩儿,他知道隔壁小洋房里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儿,甚至知道她跟他在同一所小学,也打过几次照面,却并没有过多的心思去关注,直到保姆阿姨跟他说,隔壁那家的小女孩儿跟他很像时,他才开始有心的去注意。

他偶尔在家时,会打开阳台门偷偷打量她,企图找出保姆口中所说的相似之处,或是在学校里头遇见了想要打个招呼,只不过都不如愿,而且就此观察下来,贺从云发现,女孩儿似乎并不太愿意搭理他,甚至有些轻微的敌意,于是他只好放弃了想要认识的念头,只在平日里遇见时,无意识的观察着女孩儿的行为。

直到事发当天,他放学回来后保姆阿姨已经做好了晚饭,并且嘱咐他将吃过的碗筷放在水池里就好之后便离开了,他独自一人吃了饭,随后上了楼,窝在房间里写着当天留下的作业。

阳台门虚掩着,他听到隔壁小洋房里传出的收音机里的歌声,一直持续了十来分钟,却都只是同一首,他听的有些烦躁,也无心学习了,便抱着小猫来到了阳台上,恰巧的,女孩儿正在房间里往阳台上走,怀里抱着两只碗,看见他时不由愣了愣,随后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只朝他微微笑起来,道,“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他那时并不明白这个“秘密”的意思,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可女孩儿却好似并不打算等他回答,只将怀里的两只碗从阳台上扔了下去,在一楼的水泥地上摔的粉碎,他被吓着了,本能的后退几步,退回了屋内,拉上了阳台门,却依旧十分在意女孩儿刚才说的话。

什么秘密?难不成会有人来问他,那两只碗是谁扔下去的不成?

于是他躲在房间里,贴着透明的玻璃门,搂着怀里的小猫,目不转睛的透过隔壁洋房墙壁上的小窗户,看着屋子里的情形。

不过多久,那屋子里的男主人回来了,在桌前坐了不过多久便拍桌而起。

关着阳台门,贺从云听不太清他们说话,却也不太敢打开。

他看着隔壁屋子的一楼逐渐混乱,一男一女扭打在一起,那女人显然是不敌的,两人瞧着情绪都不大稳定,像是两只只知道咆哮斗狠的动物,而小女孩儿穿着一身碎花小裙子,坐在二楼卧室的沙发里看着画报,对于楼下的摔碗砸盆充耳不闻。

半晌,像是掐着时间似的,女孩儿终于有所行动,离开前,她看着躲在玻璃门后的他笑了笑,再然后,女孩儿便出现在了那扇小窗的视野里。

而此时一楼的两人已然扭打的理智全无,女孩儿被吓得浑身僵硬,随后上前劝阻无果,又被波及推倒在地,然后又起来,反复数次,像是他的班主任平日里最爱看的那种狗血剧情,直到女孩儿再次被两人间的推搡波及扫落在地,瘦小的身子活活在地上拖出一段距离,直到额头磕上桌腿,向前滑动的手臂顺势推倒了靠立在墙边的斧头,滑往男主人脚下,再然后,扭打演变成了凶案,女主人轰然倒地,被砸的凹陷的脑袋朝外,上半身落在了阳台下的小花园里,鲜到发沉的红色逐渐浸满地面,流向被栅栏隔离的肥沃土壤里。

怀里的小猫被抱的太紧,挠了贺从云一爪子便溜了,而他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五分钟前,女孩儿的笑容尚且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仿佛突然便明白了那个秘密是什么,也明白了保姆口中所说的相似之处。

女孩儿的碎花裙子被溅满了鲜血,纤瘦的手臂被男主人一把抓起,整个人儿几乎被生生提到了半空中,贺从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僵硬的看着女孩儿一把抓起矮柜上的烟灰缸砸向男主人的脑袋,随后胳膊上一松,女孩儿立马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女孩儿的力气不大,那一砸不过是稍稍阻碍了男主人的脚步,不过一会儿便要被追上去。

贺从云连忙打开阳台门,目光追随着逐渐变小的身影。

他看着女孩儿绕开了旁边热闹的公园,径直往街边跑去,身后的男人只像是没有思想的傀儡似的,只一股脑的往前追,就连手里的凶器都没想着要将其扔掉。

贺从云那时先是觉得奇怪,明明此刻热闹的公园才是求救的第一首选,可随后又只觉心头一松,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钟表,五点二十九分。

贺从云拧紧的眉头微微松了松,紧攥着垂落在身侧的小拳头也就此卸了力。

五点三十分,已然全无理智的男人被巡逻的民警控制在了地上,女孩浑身颤抖着被同行的警察裹在了外套里,小脸儿苍白。

贺从云只站在阳台上,听着巡逻车的警笛声逐渐远去,是和平日里差不多的时间,每次放学回家吃完饭,在房间里写作业的时候,他都会听见巡逻车的警笛声,只不过今天大概还要再多一趟的。

十五分钟后,几辆警车来到隔壁的小洋房前,拉了警戒线,查看了尸体,然后找到了贺从云家,看到开门的是个小孩儿的时候,询问的民警心有余悸,暗道可不要同时有两个小孩儿看到那样的场景才好。

问完了基本情况之后,贺从云终于等到了那个关键的问题,“你刚才有看见什么吗?”

贺从云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紧张的攥着衣角,说话磕磕巴巴的,“那…那里……”他指了指阳台紧闭的玻璃门,民警半信半疑的过去比划了一下男孩儿的身高,随后蹲下,依照贺从云当时的高度,透过那墙壁上的小窗户,恰好可以看见隔壁房子里的情形,而一旦打开玻璃门从阳台上往下看,一眼就能瞧见那暴露在小花园里的半截儿尸体。

民警的心里顿时一凉,随后小心翼翼的,“你看见隔壁的叔叔拿斧头砸了阿姨的脑袋,是吗?”

贺从云愣了愣,僵硬的点了点头,他说的是实话,事实就是如此,事实就是那家的男主人用滑落到脚边的斧头砸了女主人的脑袋,还有意弄死自己的女儿。

那民警见他只点头,不说话,便以为是吓着了,随后立马联系了贺从云的父母。

当晚,贺从云的母亲抱着他吓得直哭,又暗暗庆幸自己的孩子没出什么事儿,而贺从云只面无表情的被人紧紧拥在怀里,蓦然想起保姆阿姨说的话,方才生生挤出几滴眼泪,窝在女人的肩头啜泣。

夜晚,贺从云躺在爸妈中间,周遭都是安静的,就连一声犬吠都没有,而他想着傍晚女孩儿跟他说的话,他其实没有答应,只不过那个民警叔叔并没有问他,那个女孩儿当时在做什么。

直到很久之后,出于对褚酌夕的好奇,贺从云在市局实习期间曾回遂宁重新了解过当年那起案件的详细记录,方才在无意之中得知那家的男主人有精神疾病,而女主人产后抑郁多年,他突然想到了事发时小洋房里循环播放的那首歌,他不太通乐理,只记得那是首高低频不断转换的外文歌曲,而褚酌夕在他眼前扔下一楼的碗,以及在那之后有意制造的各种尖锐的噪音,这对于心理脆弱敏感的抑郁症患者来说都是不小的刺激,而男主人压抑多年的情绪则是因为许久以来女主人的一再抱怨以及不断传达的负面情绪,在酒精的作用下瞬间点燃,情绪失控。

而那靠立在客厅里的斧头,或是触手可及的墙边矮柜上的烟灰缸,贺从云无法判断,有人将斧头放在库房里,就有人把斧头放在客厅,有人把烟灰缸放在茶几上,就有人把烟灰缸放在矮柜上,这都是因人而异的,是件既合理又不太合理的事,他无法主观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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