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酌夕完全不记得昨晚被折腾到了几点,弄得厉害的时候,她压根儿听不清贺从云在她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聒噪的很。
再起来时,身上干干净净的,穿了睡衣,头发蓬松顺滑,脚底的伤口也消了毒,就连床单都是清爽的。
贺从云今天倒是良心发现,让她睡到了自然醒,强打起精神喝了半杯水,褚酌夕艰难的挪到客厅,本来腿就不太方便,现下更是彻底不想动弹了。
阳台上洗好的床单随风飘动,褚酌夕的目光不由被吸引了去,随后无言挪回了手机屏幕上,半晌,又挪了回去,默默拍了张照片,登录账号,编辑,配文发送:贤夫。
退了账号,褚酌夕放下手机,双手交叠着挡在眉眼上,想着贺从云昨晚的话,不禁轻笑出声。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当事人已经替她做了决定,她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她自然是极想贺从云陪着她的。
玄关的门开了又关,贺从云看着只着一件单薄睡衣就躺在沙发上打盹儿的人儿,连忙放下手里顺路买回来的巧克力蛋糕,扯了毯子将人裹起来。
褚酌夕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睁眼见是贺从云,方才反应过来已经是中午了。
贺从云失笑,“怎么不穿外套,还以为你睡着了,会着凉的。”
褚酌夕裹紧了身上的小毛毯,拉着贺从云坐下,随后往人儿怀里一缩,便不打算下去了。
贺从云只以为是昨晚被他折腾的太累,现下还是困,便将人抱好,小小的一团,可爱的紧。
好半晌,怀里的人儿没了动静,像是睡着似的,刚想起身将人抱回卧室,却发现女人的肩膀轻轻颤着,待他确认,已然传出些低低的呜咽声。
贺从云一时乱了阵脚,连忙将人从毛毯中挖出来,褚酌夕已然眼尾飞红,忍得不断抽噎,见他看着,便禁不住哭出声来。
他没见褚酌夕哭过,亦没什么经验,更不知道缘由,手忙脚乱的,只能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哄着,“是不是不舒服了?还是身上疼了?我…我不知道…我…我昨晚是有些控制不住,你得告诉我哪里疼?我跟你道歉,以后你说停就停好不好?我绝对不乱来……”
怀里的人儿只越说哭的越凶,像是要把以往所以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似的,贺从云的话说尽了,只能一个劲儿的道着歉,心头揪着,不禁有些后怕,腰上的双手不由紧了紧。
半晌,褚酌夕哭的累了,只剩时不时的哽咽,轻轻靠着他的肩,声音哭的沙哑,“贺从云,以后不许欺负我了。”
“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贺从云几乎是一口应下,轻轻抚着女人的后脑勺。
半晌,褚酌夕撑直了身子,捧起贺从云的脸轻轻一吻,“我不打算跟你签合约,也不用白纸黑字,这就是印章,盖了就不许你反悔了,你要是哪天想要退出了,我不会放你走,我会杀了你。”
贺从云愣了两秒,褚酌夕的狠话说的跟情话似的,叫他反应了好一会儿。
“好。”贺从云吻回去,“盖回去了,我答应,都照你说的做。”
“饿了。”褚酌夕蹭他。
贺从云只笑,将人抱到餐桌前。
“今晚。”褚酌夕抬眼,挖出一小块儿奶油放进嘴里,“今晚,回来给你讲故事吧?”
“好。”
十七年前的夏至,褚酌夕十一岁,周秀珠被杀,褚邵宏收监,家中无人可以再照料她,于是结案之后,褚酌夕便被送到了当地最近的一家福利院里,就在遂宁。
不巧的是,褚酌夕家里出事时正巧便要赶上小升初的期末考试,学校里的老师本想着让褚酌夕休息几日,可奈何关键时刻,便只好让她依旧上学去。
福利院里的生活很无聊,其中不乏还收养了一些残障儿童,褚酌夕白天被叶院长送去学校,放学回来便坐在屋檐底下,看着那些身体健全的或是不健全的统统拥在一起,盯着院子正中央大树底下的蚂蚁窝笑个没完。
褚酌夕看着烦躁,于是趁着夜深的时候,拿了厨房里的开水一股脑的浇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褚酌夕的遭遇之后怕她的心理出现问题,五十一岁的叶院长似乎尤其喜欢找她聊天儿,日日逮着褚酌夕放学回来的空当便企图想要疏导她,在她眼里,像褚酌夕这样年纪的小孩儿就该跟那树底下的孩子一样没心没肺的,而不是每回都独自一个人坐在屋檐下或是爬上房顶躺着,既不爱笑也不说话,在她看来,这就已经算是出了问题。
褚酌夕烦她的很,本来上学时还可以避上一整天,放学回来的空隙也由她唠叨不了多久,可是自从放了暑假之后,叶院长便逐渐开始变本加厉起来,就连吃饭也要跟褚酌夕坐在一块儿。
褚酌夕知道她是好心,一开始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时间一长任谁也受不了,于是常常听不了两句便会找了借口离开,叶院长是个心软慈善的,只以为孩子还小,还在为一时间失去双亲的事情难过不已,只是压着不说,于是也就由她了。
加上暑假之后的日子,褚酌夕已经在福利院待了将近半个月,福利院规定十二周岁以下的孩子不得随意外出,于是褚酌夕平日里只闲的发慌,除了看看电视,无事可做。
不过她是从未想过要逃跑的,一来毕竟现在无人供养她,就算逃了出去,也不会有地方招收童工,二来,她并不打算在这个年纪便丢了学业,起码也得等到高考结束以后再离开。
小暑过后,天气逐渐开始变的炎热,褚酌夕时常便躺在树荫底下,院儿里的阿姨正撸着袖子搓洗衣服,身边总放着一台收音机,已然调好了新闻频道,日复一日,字正腔圆的播报着每日实事,褚酌夕无事时便爱蹭着听一耳朵。
“据警方统计,昨日在奇远路附近的药物研究所内发现尸体多达一十三具,其中半数死于枪击,现场无明显打斗痕迹,尸体朝向多呈往外的趋势,猜测为单方面的恶意射杀,其中六具尸体为研究所工作人员,由于佩戴工作牌,现已统计出部分死者名单如下。”
褚酌夕原是有些倦意的,只是收音机里播出的事发地点离的不远,就在遂宁,奇远路便是遂宁西侧的主道,而她所在的福利院则在西北侧。
收音机里的死者名单依旧念着,院儿里的阿姨们开始逐渐念叨开来,纷纷感叹,幸好这惨案没有波及周边,也不知这凶手跑了没有,可不要是逃到这北面来了,吓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