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沸腾被压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被这些年的平静掩埋的担忧,甚至让他生了几分怯意。
一旦冷静下来,各种疑问与不解便开始接踵而来:
他们是什么时候找到他的?
他们观察了他多久?
为什么三年间了无音讯?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为什么选在露天的桥下区?分明可以掩人耳目的地方还有很多。
为什么是在这个时间?
为什么敢明目张胆的在那个地方用喷漆写下那几个字符?
为什么这么巧…刚好就在他们公司即将开工的新项目上?是有意还是无意?
还有…知道了这么多的他,十七年前侥幸捡下一条性命的他,迫切赶往目的地的他,真的能活过这个晚上吗?
一想到这儿,男人的冷汗瞬间又溢了出来,他甚至开始久违的有些怀疑,当年公寓门前那张广告纸上的暗语真的是他们的人贴的吗?可是明明只需要让人来通知他们就好,又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呢?
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占据了心底的贪欲,甚至想着立马调转方向盘直接回去,他太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了,十七年前,那件事情之后,所有人都做好了被杀的准备,上头那位心狠手辣,就算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丝有可能会透露半点儿蛛丝马迹的机会,后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侥幸活了下来,却在一夜之间全被遣送去了国外,分批押去了不同的地方,说是避风头,倒不如说是监禁,整整十四个年头,住在带些年代感的公寓楼里,窗外的人儿总是一身融入了当地风情世故的便装,腰后却鼓鼓囊囊的,眼神狠戾。
男人拧眉,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由闭了闭眼,随后又转念一想,逃?他们的人无处不在,他逃过了今晚,又能逃到哪里去,总归都是一死,但若是赴约,说不定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可以活命。
如此,男人像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般,在红灯跳转的瞬间踩下油门,往桥下区去。
直到他看见岗哨亭中一动不动的焦华富,心头几乎凉了一半儿,男人不由咽咽口水,轻着脚步靠近,虚掩着的门内飘散出浓重的酒精味儿,桌儿上还摆着大半壶开了封的酒,男人伸手,皱着眉头迅速往焦华富脖颈处一探,还好,男人似是松了口气,应该只是醉死过去了,好在,他们总应该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男人抹抹额间的浮汗,抬眼望向远处好似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临门一脚,虽不知到头来是福是祸,但来都来了,总归逃不掉。
八月十一日,十二点三十八分。
男人隐在暗处,背靠塔柱,下半张脸蒙着口罩,看不清神色,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只显得平静异常,他等的很是耐心,没有半点烦躁与不耐,右手掌间甩着一把折叠军刀,即便戴着手套,依旧可以灵活的玩转在手指之间。
男人仰头,后脑勺贴着塔柱,听着头顶车辆飞驰的声音,默默数着不断来往的车辆,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复习着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以及待会儿迫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半晌,不远处终于传来一点儿响动,就好似重物踏上之后泥土塌陷的声音,极小,但男人还是听见了,随即迅速收起手里的折叠刀避往塔柱的暗处,拇指隔着薄薄的布料轻轻摩挲着刀柄上奇异的花纹,眼眸微眯,看向不远处那个不断靠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