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就先出去了,顺便先熟悉一下局里的环境。”
褚酌夕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她相信,她离开之后那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大概会夸她有眼力见的,毕竟她来的突然,陆续不知道她是演出事件的当事人,而张局见到她时,亦是方才知晓她是陆续的学生,更不用说贺从云。
她想,此刻她避开,里头的两个人大概会很有共同话题。
办公室内,二人无话,却默契的直到确保外头的脚步声已经远离之后,方才对视一眼。
“法医?”贺从云率先提出了疑问,他的脸上已然没了诧异亦是不解,只是尚且有些疑惑于张局此举的目的。
座椅里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来,搁下手里的笔,身子微微后仰,“坐。”张局道,“她是陆续的学生,今天之前我也还不知道,你先前应该看过她的资料了,茗大法医学专业毕业的,陆续要退休了,亲自打电话把人儿叫过来的。”
张局抿了口茶水,“那案子是你负责的,说说吧?”
贺从云垂眼,略微思索,“我们根据褚酌夕的口供查过她的航班,甚至联系过兰州当地的警官取证过褚酌夕在兰州时所住过的酒店消费记录,七月十日她人还在兰州,飞来褚海的航班是七月十一日晚上八点,而那时候,林文武早就已经死了。”
“来到褚海之后,演出的一切事宜都是交给她的助理唐品双打理的,褚酌夕并不露面,根据海湾的监控显示,来到褚海之后的四天里,褚酌夕一直都待在海湾没有离开过,七月十六日时去过一次舶莱艾中心城,先是去了场馆,然后就在商业街内闲逛,进过一次咖啡馆,然后就是演出当天,在西平路上出了车祸。”
贺从云言简意赅,“两次,褚酌夕均有不在场证明,若是真与她有关,那么只能是团伙作案。”
“所以,你觉得她没有嫌疑?”
贺从云点头,“至少目前是。”
张局闻声发笑,点点头,“那好,那人就交给你了,无关最好,但若是有疑,我们已经率先将人控制在了可控范围之内,也能省些麻烦。”
二人达成一致,贺从云离开办公室正准备回去,又蓦然想起肖殃及的嘱托,只好转变了方向,往走廊尽头的监控室走去。
此刻监控室内只守着一个小警员,听见声响,小刘同志转过头来,见是贺从云,便以为定是要查什么要紧的案子,连忙起身,“贺队。”
“嗯。”贺从云微微额首,“麻烦帮调一下我办公室里的监控,大概是中午十一点之后的。”
小刘同志应的爽快,不一会儿,便调出了监控视频,并且识趣儿的让出了位置。
贺从云看着时间点,缓缓拨弄着快进键,须臾,画面里便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褚酌夕是在中午十一点十七分左右进入他的办公室的,她的脚步很轻,甚至可以称作是蹑手蹑脚,只不过那张脸使得她的动作看起来并不猥琐。
关上门后,褚酌夕在门前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伏在桌面上的他重新安静下来。
贺从云眉间微蹙,不解的是,在褚酌夕进门的动作看来,那会儿她是知道他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内休息的,问题是,从何得知?
画面中的身影开始移动之后,先是立在了他左侧的书架旁,双手覆于身后,便这么从下往上的看着他那些摆放整齐的书,从头到尾没有抬手碰过,随即偏头,像是才注意到了墙角的摄像头,随即对着监控微微一笑。
贺从云微愣,随即笑意溢出眼底。
“贺队,这是谁?嫌疑人?”小刘同志满脸愤愤不平,趁着贺队睡着之后偷溜进了他的办公室,这不是有所企图还能是什么?
“她是局里新来的法医,这两日你应该就会见到了。”贺从云道,目光却未曾从画面中的身影上偏移。
此刻那抹身影已然看遍了周遭的环境,来到了他所在的办公桌前,动作轻缓,随即蹲下身来,双手交叠着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嘴巴微张,似是说了些什么。
画面便这么静止了约摸五六分钟,久到小刘同志以为是监控故障了,直到画面中的身影再次站起身来,微微弯腰,拨了耳边的碎发,缓缓靠近办公桌上睡熟的男人。
近在咫尺之际,办公室门被人给推开了。
褚酌夕不满起身,而肖殃及高举着一份儿盒饭,僵在原地,此刻二人当中,只有盒饭还随着惯性在空中左右摇摆着。
下一秒,尚未来得及出声儿的肖殃及被褚酌夕捂了嘴,拖出了办公室。
自此,室内恢复一片平静。
小刘同志目瞪口呆,再看一眼贺队的神情,果然,一张脸黑的吓人,也是,一个新来的同事,都还不熟悉,上来就是偷亲,日后还要一起工作,这搁谁身上都得觉得尴尬。
“就当没看见吧。”贺从云冷声,离开座椅。
小刘同志泪流满面,连连点头,他们贺队还是善良,怕伤了人姑娘的心,毁了人声誉。
“是!贺队!”小刘同志声音极其铿锵有力。
“……”
贺从云从监控室出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了褚酌夕,对方被温新领着,身边的小姑娘滔滔不绝,大概是刚刚领略了一番市局的好风光,才回来。
贺从云并不回避,只径直往前走,直到对方抬头看见他。
过道里头,年轻男人的眉间逆着亮光,并不能完全看清他是如何神情,只觉得那双眼睛隐在暗处,像是伺机而动的豺狼,没有亮光,异常深邃。
褚酌夕眼底含着笑意,目光越过贺从云的肩膀,又重新看回来。
她刚刚才跟着那小百灵鸟将市局里外转了个遍,自然知晓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是何作用。
虽然威胁肖殃及保密不过是个幌子,但现在看来,肖警官的确是个狡猾的。
不过结果倒是令她有些失望,贺警官依旧一张叫人猜不透的冷脸,既没有结结巴巴,面红耳赤,也没有刻意回避,看来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
温新见着二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劲,立马便开溜了。
独留下褚酌夕一人,倚着门框,打算看看这贺警官是何说法。
却不想对方只是上前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并且问她觉得市局环境如何?
褚酌夕摸不清他的心思,便只回一句,“还不错。”
二人对势,一时无人开口,周遭嘈杂,却仿佛打破不了这奇怪的氛围。
褚酌夕率先败下阵来,正想开口,却蓦然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衣襟前。
贺从云的眼神也逐渐变得严肃,双眼眯着,便只这么看着她左侧的衣襟,半晌,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似的绕过她的位置,只远远丢下一句,“晚饭一块儿吃吧,就当是带你熟悉环境了。”
褚酌夕挑眉,只远远见着贺从云顺手抽过一张纸来,随即迅速写下了点儿什么,然后交给了肖殃及。
“这是我私人的。”
肖殃及微愣,看着贺从云眼中少见的迫切与欣喜,连忙点点头,“懂。”
“对了老大,那褚酌夕今天来警局是做什么的?”
“她是陆老的学生,新同事,法医。”贺从云道,风轻云淡。
“什…什么?”如此一对比,肖殃及的反应便显得异常生动,仿佛无形之中一道闪电正中他的天灵盖,将他之前设想的所有可能性都一下子击的粉碎,“不是?真的假的?她不唱歌的吗?”
肖殃及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他总觉得要是褚酌夕留下来,他从今往后必然没什么好日子过。
贺从云无奈,只好耐心解释道,“是,不过她是法医专业毕业的,陆老曾经是她的导师,这一回,是陆老亲自打电话把人叫过来的。”
说罢,贺从云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原先倚在门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