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酌夕进市局已经许多日了,似乎是已经退掉了海湾的房子,在市局附近重新租了一处,离得很近,所以从不迟到早退,有时候甚至来的比贺从云都要早些,来了之后便一整日都待在技术科,贺从云每每路过解剖室外,透过玻璃往里瞧,褚酌夕时常便在那里。
午饭时便跟市局里所有的人员一样在食堂就餐,不过自从知道与褚酌夕成为同事之后,温新的胆子愈发的大了,时常黏着,于是没过几天,局里就有了“刑侦大队新来了个美女刑警”的说法,随后又被纠正为“技术科新来了一个美女法医”。
总之一到就餐时间,排队打饭的人儿总会不约而同的在食堂搜寻刑侦大队人员的身影,因为那个不管是刑警还是法医的人儿总是跟他们呆在一块儿的。
午饭过后,贺从云路过解剖室外,今天却是一反常态,里头并没有人儿,虽说现在还是休息时间,但好奇心仍旧还是让他忍不住问了一嘴。
女孩子之间的友情来的总是很快,更何况是像温新这样的小百灵鸟儿,一到饭点儿便喜欢黏着褚酌夕叽叽喳喳的,前两日还红着小脸儿十分不好意思的喊着姐姐,这会儿便已经喊上“褚褚”了。
不过贺队禁止她这么叫,原因是在局里应当保持肃穆严谨的态度,于是温新只好作罢。
“褚法医只问了我禁毒队的办公厅位置,应该是去那儿了吧。”
禁毒大队距离刑侦队的办公厅不远,虽然前几日跟着温新熟悉过一圈儿,但还是有些不大清楚,褚酌夕只好一路摸索过去,直到看见外头墙壁上钉着的塑料牌。
此刻办公厅里的警员们正在休息,大概是睡的不够,一个个在椅子上躺的横七竖八,总之各种姿势都有。
褚酌夕只好放轻了脚步,寻着个仍旧兢兢业业坐在电脑前整理资料的小警员儿,拍拍他的肩膀。
手指下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停下,那小警员儿回头,看着面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一时有些错愕,熟悉是因为远远的在食堂见过,陌生是因为一下子放大在他眼前,清晰的不行,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确定。
直到脑海中的存档终于将两张脸重合并且确认完毕,那小警员儿只“唰”的起身,弹飞了身后的椅子撞在桌腿上。
“美女法医!”
这一声说大不大,却足够回响在禁毒队的办公厅里了。
椅子上横七竖八的躺尸陆续醒来,一边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开工了”,一边撑起身子看向那声音的来处。
“我去!美女法医!”
“哪…哪儿呢?”
也不知是谁喊出了声,办公厅里原本还半梦半醒的人儿霎时全都清醒了过来,就算还没看清那“美女法医”的所在,也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起仪容仪表来。
看着褚酌夕愣在自己眼前,那小警员儿方才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嘴,悔恨自己刚才的出言不逊,就算背后叫人家“美女法医”,那也是在不知道人家名字的情况下,当面这么叫总归是不大好的,也不知晓人家爱不爱听呢,这么一想,那小警员儿霎时耷拉下了小耳朵,后悔的不行,这下好了,他在美女法医心里的好感度肯定是在直线下滑。
褚酌夕被众人的反应吓上一跳,回过神来时便又觉得好笑,半晌,方才面对沉默着的众人介绍道,“大家好,初次见面,我叫褚酌夕,不过要是愿意叫我美女法医的话,也不错。”
经她这么一调侃,办公厅里尴尬的氛围一下子便散了开去,小警员儿心里偷着笑,看来他在美女法医心里的好感度还有的救。
禁毒队的女警少,为了避免让褚酌夕以为他们禁毒大队都是一群八百年没见过世面的单身汉,小警员儿立马儿打了圆场,生怕人家日后可都不敢再来他们办公厅了。
“额,那个,你有什么事儿吗?”
“啊。”褚酌夕应声,连忙回道,“我想找娄旭,娄警官。”
“哦,娄队就在办公室里头呢。”
小警员儿回答的积极,随后自觉替褚酌夕敲了门,似是得到了里头人儿的同意,方才笑着朝褚酌夕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办公厅里的矜持安静继褚酌夕一只脚踏进办公室后便荡然无存,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听不清晰,直到关上屋门,才算是隔绝了那些嘈杂。
办公室里的男人双脚交叉架在桌面上,上半身斜躺在椅子里,听见声响,方才慢慢悠悠的拿掉盖在脸上的帽子,随即抬头,没睡醒似的眯起眼睛,又伸手指指一旁的椅子。
“坐,坐,别客气。”
不修边幅。
这大概是褚酌夕脑海中任凭直觉跳出来的第一个词,直到那男人将倒来的热茶递到她手上,虽说睡眼惺忪,却也并非毫无防备,大概是多年从业而来的习惯,娄旭自褚酌夕进门起便开始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要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人,那是不可能的,近些天不管走到哪儿他都能听见有人在议论,而那议论的中心话题,自然就是褚酌夕。
就跟当年贺从云刚进队时一样,他虽是好奇,但毕竟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沉稳,不像那些小年轻似的,一天到晚叽叽喳喳个没完,比起这些,他倒宁愿躺在办公室里多睡半个小时觉的。
不过他倒是真没想到,素不相识,又不在一个队,对方居然会上门来找他。
褚酌夕接过纸杯,只抬头道一句谢谢,顺势打量起眼前男人的模样,不修边幅,却很是深沉。
寻常人眼尾下垂只叫人觉得人畜无害,弱不禁风,但娄旭的眼睛偏偏尖锐的很,加上眉毛浓密而野性,鼻子硬挺,现下这会儿虽然瞧着随性而慵懒,但若是发起狠来,那双眼睛怕是比什么都来的凌厉唬人。
“抱歉,来之前只想着这会儿正好是休息时间,没想到还是打扰到娄警官休息了。”
褚酌夕略带歉意的笑笑,随即抬眼,“啊,倒是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褚酌夕,前几日刚来咱们市局,还没来得及跟娄警官打个照面呢。”
“我知道,手底下那群小兔崽子天天都说个没完呢,听了几天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刚才听外头那一通闹,就知道是你。”娄旭轻啧,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
“说吧,什么事儿?”
对方的话题切入的迅速,倒省了褚酌夕拐弯抹角的时间。
“听说禁毒队的负责案件中有一个被害人尸体是陆老师验的,尸体现在就在离这里不远的殡仪馆里,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