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都城长安。
傍晚时分。
朱雀大街,霍府。
祠堂中,霍家的女人们披麻戴孝,屋内青烟缥缈,哀思的情绪缠绕。
梁红雨褪了一身铁甲,换上了朱红绑手的衣衫,一头长发如瀑,略施粉黛以遮掩憔悴的容色。
她走上前,往一座新立的牌位前奉上烧香。
牌位上刻着两束字,其中一束“霍氏儿郎照灵”,另外一束代表着他死去时的身份和责任,是丈夫也是儿子也是孙儿。
这样的牌位在祠堂中摆满了五排。
年纪大些的女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而梁红雨不过嫁入霍家几年,心中还有些不习惯。
祠堂中一位头发花白,但面颊红润的老太柱着狼首拐杖,点在地面上发出沉顿的声响。
“可惜我虽为清虚修士,却没有丰北阴那般出入幽冥的本领,”木太师开口朝梁红雨说,“红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说给照灵听,等丰北阴道子创建地府那一天,照灵的灵魂还活着,或许就能听见。”
“都说三界混蛋,幽冥也是如此,人鬼殊途,除了那寥寥无几的修士,死亡就代表永别,”梁红雨摇摇头,“只希望照灵在幽冥中一切都好,日后等我入了幽冥,还有再见的希望。”
梁红雨轻轻笑着,在蒲团上跪拜了几下,起身后退。
木太师见她如此,便不再多说了。
“红雨,既然照灵已在祖祠安排妥当,带我去见见那被去病璜认主的人吧。”木太师有一些激动,她身旁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急忙上去扶住她。
梁红雨在傍晚时领兵回到府中,一路上李七两都在睡觉,直到入了长安城,那个家伙复活过来,一路上对那些漂亮丰腴的长安姑娘指指点点,搞得她完全不敢脱下头盔以防身份暴露。
后来李七两想跑,她终于知道这个家主不是以礼就能相待的,于是露出军将本性,派人将他看守在了大堂中。
不过也不是看守囚犯那般,而是好吃好喝伺候着,让他稍作休息等候。
她进了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告知木太师霍照灵身死的详情,而后又说了关于去病璜的事后,就一群人来到祠堂为霍照灵立牌位了。
毕竟人死为大,何况让那跳脱的家主多等一会儿也无妨,就当作惩罚了。
这时候哀悼完霍照灵,活着的人要继续向前看。
一众霍家女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家主。
“红雨,那是个怎样的人?”
梁红雨的二嫂叶心扶着大肚子都上来,她的丈夫是霍照灵的二哥,在数月前病死了,留下一个七岁的男孩,和怀孕的妻子。
“那是个……”梁红雨柳眉一蹙,“混蛋?”
她说着自己也不确定。
毕竟“去病璜”、“家主”这些事,都是她强加给李七两的。
李七两虽然嘴巴不干净,但跟来的时候也没有反抗。
不过想到李七两为了推卸责任时说的话,她就恼怒……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自己居然还昏了头应承!
“混蛋……?”
叶心念叨着这两个字,和祖祠里的女人们即使好奇又是担忧。
不过她们都恳切着希望这个家主是个惊才绝艳的修士,能够修行到清虚之上,破除诅咒。
她们的孩子中,男孩们在出生之时就因为去病璜觉醒的去病天狼,注定日后命不久矣。
如今霍家最后的男人霍照灵死了,等男孩们再成长起来,再死去……这样四季枯荣般的哀伤与定律,如同梦魇般笼罩在霍家的头顶。
她们,都不知道能再撑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