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雨如麻,斜斜地连成缕缕银丝;春寒料峭,空气中混杂着袭人的凉意。今年的第一场降水极其丰沛,将周遭的浮土尽皆冲刷到了较为低洼的好水川中,将原本褐黄的土地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黑紫色。山坡上,呆立着一个瘦削身影,不着蓑笠,任凭春雨湿透他的衣裳。随从给他带来了蓑衣,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骤然举起了右手,又摇了摇头,从人只得叹着气离开。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墙壁。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
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抒写的人好似还意犹未尽,在诗末又起一行,加上了“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张元随大驾至此”这一大串官职名。
韩琦死死盯着那“张元”二字,缓缓捏紧了拳头,大喝一声,挥拳打在了那面墙上。一拳,两拳,三拳韩琦没有深厚的内力,更没有过硬的横练功夫,砸了几拳,那堵墙纹丝未动,他的手却早已鲜血淋漓。可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在玩了命的捶击那堵厚重的墙。
两侧随从见状,吓得不轻,赶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臂膀。
韩琦挣扎了两下也不见他们松手,缓缓闭上了眼睛,将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
“把把这面墙,连带着整个寺庙,全都、都给我拆了!”说完这句话,韩琦身体突然软倒,昏了过去。
众人连忙抢救,将韩琦扶上了马,火速送往周围府县医治。
李元昊独处一间密室之中,面前摊着那本烧了一半的《玉髓心经》。
鸿蒙伊始,混沌初开,万物总会不可避免地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由少至多的过程,这党项皇族密而不传的黑龙功也是如此。既然创造出这功法的前人也是人,为什么他李元昊就不可创造出自己的法门?自从他失却了传国之宝,没了依仗,他的功力就难以再进一步。而今日,万事俱备,他李元昊将凭着这半部宋人那里得来的经书,冲破所有的桎梏,将这有所缺失的黑龙功补全。
这黑龙功,乃是贞观时党项酋长拓跋赤辞所创。于初生婴儿后背纹以青龙之态,再令功高者按图行气,将内力注入婴儿体内,通其筋络,再用丹参、川穹等药物辅之。及至孩子十岁左右,教之以黑龙行功之法,兼以天外陨玉镇神养精。如此循环往复,大功成者,可徒手断金,刀枪不入。可那行功所必须的天外陨玉,却在十多年前被人盗走,致使李元昊的功力一直停滞不前。
李元昊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盘腿坐下,轻轻翻开了那烧得发黑的经书,细细研读了起来。
远山连绵,披着一片片茂密的竹林,淹没在霪雨溅起的重雾厚瘴之中。溪水潺潺,一座听水楼阁傍山而立,侍女云集,奇珍林列,一切的一切都宛如世外桃源。
阁内坐着两人,垂肩坠肘,相对而弈。一人身材矮小,白净面皮,目测也就十七八岁;另一人秃顶无须,戴了个纸糊的面具,胸前配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黑玉,在昏暗的环境内发着点点荧光。
黑白二色有如两条巨蟒,在棋盘两侧斗得难舍难分。那少年拿起棋子,方欲放下,又兀自摇了摇头,摸着下巴凝神苦思,显然是遇到了凶险的地方。
“若是救左,那么右手将全军覆没;如果援右,左边将万劫不复。侬公子,您可要细思啊,实在不行,咱们就投子认输罢,哈哈哈哈哈哈。”那面具怪人悠悠言道。
那少年骤然抬头,盯着那面具上空洞的孔洞,赌气般地将一粒子下在了棋盘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