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人冷哼一声,顺手将棋子落在了左侧。着一招并未留手,意图把少年左侧的棋子尽数绞杀。
谁知那少年竟不顾左侧被困的数十枚子,将棋子飞在了方才落子处,似乎败局已定。
面具怪人又攻了十余招,还是未曾吃到少年两侧的棋子,反倒是少年在棋盘中央积的子力越来越多,竟有反围之势。
“博弈之道,贵乎谨严。高者在腹,下者在边,中者占角,此棋家之常。”那少年盯着面具怪人,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中央。“有的时候,不偏不倚反倒是最好的选择,你说是不是,白前辈?”
黑棋大势已去,胜负已定。那面具怪人将手中的棋子一投,起身走到了雨檐下,左袖空荡荡地垂下。
“前辈,我曾听闻李元昊在西北称了帝,现如今和宋廷打得难解难分,是不是?”那少年眼神闪烁,满怀希冀地向着面具怪人问到。
那站在廊内的身影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一直生活在夹缝之中,宋朝人待我们如蛮夷,将我们视为不必要的麻烦;交趾人把我们当作砧板上的鱼肉,在我们这里横征暴敛。如此首鼠两端、瞻前顾后,今日投宋朝,明日降交趾,这几州之地断然会被徭役赋税消耗得民力疲敝,倒不如我募兵集马,南拒交趾,北吞宋地,或许还真能成就一番事业。”那少年说着说着,捏紧了拳头。
那面具怪人转过身来,褪下了袍服,又缓缓摘掉了面具,看得那少年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人身材瘦削,皮肤惨白,左臂已经失却,苍白的骨茬如枝桠般外翻,纠结着一层层紫黑的烂肉;脸上毫毛不生,本应长着鼻梁的地方却是两个深邃的孔洞。瞳仁贯眼,难见半片白色的眼仁;唇颚回陷,显然牙齿已经尽数失却。
却不是“铁胆千面”白道先是谁?
白道先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臂,木然道:“党项人干的。”又指向了自己面庞,“宋朝人干的。”语毕,复披上袍服,带上面具,回转身体,将后背留给了呆坐的少年。
“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和宋人还有党项人之间有着不可调节的矛盾,若是要揭竿造反,你算是找对人了。”白道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枚铁胆,在右手中不断盘弄着。
那少年定了定神,眯着眼睛说道:“既然如此,不知阁下如何证明自己的手段。”
白道先点了点头,手腕轻抖,两枚铁胆飞出,只见站在一旁的侍女还未及惊呼,胸前就炸开了一个洞,登时毙命。又听得一声闷响,却是那枚铁胆穿透了侍女的身体,嵌入了廊柱之中。其力之大,只觉整栋楼台都摇摇欲坠。
那少年望着脚下汩汩的流血,面如土色,他无法想象刚刚那一铁胆落到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结局。
白道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侬公子,咱们初次相见,也没准备什么,这份薄礼,还请笑纳。”语毕,他从廊外拿出了一个包袱,轻轻放在了桌子上,示意他打开。
那少年抖抖索索地将包袱打开,不由得惊呼一声,里面竟是一颗斗大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