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望着堆满宋军尸体的战场,陷入了沉思。自己此番带着将近十万人从兴庆府出来,总算是在泾原路劈出来了一道缝隙,若是越过六盘山,就是一马平川的黄土地。是时党项人定能兵临长安,给予宋人重创。
若想让幻想成为现实,前提是自己能击败前来救援的三路救兵,拿下渭州等一系列重镇,兴庆府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宋军佯攻,更不用提自己连年征战带来的经济倒退和民怨加剧。
见好就收,还是放手一搏?
李元昊正头疼之际,帐外的卫士走进,深施一礼,禀道:“皇上,有一人自称渭州使者,闯进营内,现于门外求见。”神色间竟颇显尴尬。
李元昊怒道:“交战之时,宋人闯进营地,怎有不杀之理?莫非你们都是吃闲饭的草包不成?”
那侍卫“扑通”一声跪倒,连忙答道:“那宋人武艺高强,军中将士皆拦他不得,反被伤了好几个。他一进营地也不杀人防火,只是大声呼喊皇上的名讳四处寻找,此刻正在站帐前。”话音未落,只听帐前有人大喊:“李元昊,龟儿砸,给老子滚出来!朝廷不爱理会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不成?”旋即被众侍卫喝骂声打断,但不一会又骂了起来,比先前的言语更加不堪入耳。
李元昊听得此人叫骂时浑厚的内力,料想自己手下还真没有能匹敌这等高手的存在。捏了捏鼻梁,不耐烦地摆手道:“让他进来。”
帐帘一分,走进来一个汉子,熟铜盔、锁子甲,粉底靴、皂罗袍,靴刺蛟龙游泳、袍绣狮子蹴球。再往脸上看去,塌鼻高颧、鼓颊宽颏,面如蟹壳。一张黑脸不敛胡须,如钢针般生得四处皆是。从门口进来,宛如一座移动的铁塔。
那汉子走近李元昊,伸手在怀内摸索了一阵,掏出一纸书信,重重地甩在了桌案之上,冲着李元昊咧嘴一笑,转身便欲离去。
李元昊热血上涌,几乎把天灵盖冲出来个窟窿。人在军中坐,辱从天上来。怎么说现在也是自己掌握了优势,这个来送书的宋人不仅不尊敬自己,还在侮辱了自己一顿后扬长而去。当下按耐不住,双脚一蹬,从座位上爆射而起,向着那汉子后心就是一掌。
一出掌,李元昊就略微后悔,抛开自己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向一个使者下手不说,还背后偷袭,实在是有失身份。而自己这在气头上的一掌可用上了十成力,纵是内力浑厚之人,挨上这一掌,恐怕也会筋断骨折。当下低喝一声:“小心了。”
那汉子听闻身后风声,当即转过身来,双手向前一递。
只听“嘭”的一声,四掌相对,旋即分开。李元昊“噔噔噔”地后退数步,险些坐倒于地;那汉子更是被震飞到了半空,一个鹞子翻身落地,复旋转了几圈后才将掌力化尽。
李元昊凝了凝神,死死盯着对方。刚刚的对掌,他就摸清了虚实:这是一个不在自己武功之下的强者。
哪知那汉子拍了拍尘土,向着李元昊拱了拱手,“洒家先前以为党项人都是一群土包子,哪知竟有个真英雄在这里,告罪啦,告罪啦,既然无甚事,那咱么就后会有”期字还没出口,李元昊又攻了上来。
二人又对了一次掌,那汉人又借着李元昊的掌力,身体倒飞出了大帐。
“李元昊,咱们后会有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一众侍卫的惊呼声中,那汉子的声音缓缓消失。
李元昊无奈地摇了摇头,复坐在案前,打开了那汉子留下的书信,看到内容,他就愣住了。
上面没有文字,只拓了一个形状,那正是李均维所佩黑玉上面的图案!
李元昊仰天长啸,当即下令班师回国,众党项人在劫掠了一番边镇后就离开了宋境。
烛影摇曳,殿柱的影子忽长忽短,李元昊坐在龙椅上,盯着眼前的那一张纸,陷入了沉思,无力感,已然爬满了他的全身。